八月七日周一晴
从昨天方东泽三人陆续离开后,他们便一直没有再回来医院过,这让唐祈风多少有些无聊,与其说是因为没人陪着聊天,倒不如说是因为只能待在医院里,既不知道案件的进展情况,又没有什么书或是资料可以看。起初方东泽安排了护工来照顾唐祈风,但在唐祈风的坚持下,方东泽只得作罢,放弃了招护工的想法,但作为交换条件,唐祈风配合医生的的治疗,留院观察,直到彻底康复。
经过一天的休息,唐祈风觉得头上的伤好了不少,至少下床走动没什么问题,于是便想着出去逛逛,现在是十点半,出去晃一圈,回来正好十一点多,也是方东泽托人送饭来的时候。唐祈风穿着长袖的病号服慢悠悠地走出病房,走廊里的人不多,但时不时地有护士和患者家属匆匆经过,谁都没有注意到唐祈风。
唐祈风走到走廊的尽头,透过玻璃窗看向楼下。楼下是一片大广场,广场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即便是炎热的夏季,也阻挡不了疾病的困扰,不,准确地说,正因为夏天也是疾病的高发期。
唉,外面阳光正大,病房里没有伞,还是待在里面吧。唐祈风看着外面冒着丝丝白烟的地面,不由地叹了口气,断绝了出去转转的念头。
“你怎么出来了?”
唐祈风回头看去,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正推着小车子站在自己的身后,唐祈风认出来,这是昨天自己用呼叫铃叫来的那个护士。
“在屋里待得有些闷,想出来走走。”
“你这昨天才刚醒,还是先回去躺着吧。”护士劝说了一句,便推着小车拐进了一个病房。
唐祈风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唐祈风独自待在病房中,用手机看着新闻,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二十多了,肚子有些饿了,人也正好有些乏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吧。”唐祈风关上手机的屏幕,从床上爬了起来。
开门进来的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和昨天晚上来送饭的是一个人,穿着干净的衬衣,手里还拎着一大包东西。
“你好,唐先生。”
“真是辛苦你了,每次都麻烦你跑一趟。”
“没什么,应该做的。”
“昨天你走的急,忘了问你,你是警局的新人吧。”
“是的,我叫池来,我今年刚毕业的,毕业后就进了南山市警局。”
“池来?迟来?很有趣的名字”
“呵呵,我妈四十三岁才生的我,所以就给我单名一个‘来‘字,有点老来得子的意思。”池来摸着自己的后颈,有些憨厚地解释道。
“你父母应该很疼你吧,怎么会舍得让你来当警察,尤其是危险的刑警。”
“当警察是我从小的梦想,起初他们也是反对,但架不住我的坚持,后来冷战了好几天,他们才同意下来。”
“真羡慕你啊。”唐祈风微笑着说道,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自己的年纪和理想都与他相仿,但他却有着健康身体,也实现了自己一直遗憾的事,这难道就是命吗?
“对了,您是怎么知道我是刑警队的新人?”池来一边把东西放在床上的桌子上,一边好奇地问道。
“你进来的时候,走路的样子一看就是刚出警校不久,如果是像李少城那样在警局干过一段时间的人,那种步伐会自然地改过来。而且既然是李少城和小方让你送吃的过来,多半只会是他们部门的新人。小方所在的证物室不会有警校出来的新人,那么你只有可能是李少城手下的人。现在杀人案和抢劫案的嫌疑人古越应该已经接受审讯了,你们自然不像前几天那么忙了,送饭的任务自然也落在了你这个新人身上。”唐祈风解释道,自己待在病房实在无聊,难得动动脑子,玩玩推理游戏也好。
“您还真是厉害,不亏是咱们局里的顾问。”
“顾问?”
”对呀,怎么了吗?”
“是李少城说的?”唐祈风虽然不敢肯定,但心里有了八成的概率。依自己对方东泽的了解,他胆子再大也不会在警局里开这种玩笑。
“是啊。”
“我确实是帮过他们一些,但现在更准确地说,应该算是受害者。”
“受害者?”池来对唐祈风的话感到有些不解,顾问怎么又成了受害者。
“你看我现在这幅模样还不够明显吗?”
“是不是因为那起凶杀案啊?”池来小声地问道。
“算是吧。”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以后能向您多多学学。”池来将双手恭敬地放在身前,态度非常诚恳。
“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李少城和方东泽都挺有本事的,你跟着他们多学多看,对你挺有帮助的。”
听到唐祈风的话,池来也明白这是拒绝自己的意思,便连忙说道:“我觉得您很厉害,让我跟您学吧。”
“对不起,我独来独往惯了,而且身体本来就不好,实在没心力带人。”唐祈风尽力地解释道,如果自己身体好些,自己确实会考虑帮帮池来
“对不起,刚才唐突了。”池来躬身道歉,眼神中满是失望。
唐祈风看着有些失落的池来,犹豫着叹了口气,“有机会你可以来南山大学找我,我虽然不能教你什么,但也能让你了解些东西”
池来听到唐祈风的话,立刻转悲为喜,开心地说道:“真的太感谢了。”
“没什么,多一个厉害的警察总不是一件坏事。”
“那东西我先放这里了,我先回去了。”池来满是喜悦地离开了房间,像极了得到糖果的孩子。
池来前脚刚走,唐祈风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唐祈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方东泽,唐祈风有些好奇地接听了电话。
“喂,小方。”
“你在吃饭了吧。”
“池来刚走,还没开动呢。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个……”
“别吞吞吐吐了,有事直接说吧。”
“我们这边进展不算特别顺利。”
“所以来找我支点招?”
“我们实在是黔驴技穷了,该试的方法都试过了,不然我也不会打你电话。”方东泽唉声叹气地说道。
“要不我一会儿去警局一趟,我在病房躺得人都快僵了。”唐祈风兴奋地说道,总算能找个借口出去走走了。
“你别过来了,你在医院里面好好休息吧,万一再出个什么状况。再说了,你现在算是受害者,在审讯期间是不能和犯人见面的。”
“我身体真没什么大碍了,真的不能想想办法吗?”
“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医院里面待着吧。”
“唉,那也没办法。”唐祈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言归正题,有什么问题你直说吧。”
“李哥昨天第一时间就逮捕了古越,可古越一口咬定杀人案和抢劫案都是他一人所为。明眼人都知道他一个人不可能完成,他这是要把事情全都扛下来。如果就这样呈上法庭,到时候他再一改口供,很有可能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定罪。但问题是我们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套不出他的话。”
“那他家和办公室的东西呢?”
“我们找到了你所说的那件透明雨衣,以及袭击你的铁棒,还在他公司的储物柜中找到一把刀,刀符合王智身上的伤口,虽然可以用鲁米诺反应验出血迹,但刀已经被反复清洗,提取不出什么有用的DNA了。”
“那王智的手机和航拍机的存储卡呢?”
“没找到。”
“看来他已经准备好了。”
“你是说他提前销毁了证据。”
“销毁倒不至于,东西转移到了他的同伙手中。”唐祈风把手机调成外放,放在桌上,开始准备边吃饭边聊案子的事情,“从我遇袭到你们抓捕他,中间间隔了两天,他既然肯放我一条生路,肯定是另有打算,他会主动认罪,应该不是想在法庭上改口,而更多的是为同伴顶罪。他既然做好了这种打算,肯定会清理掉所有对他的同伙不利的线索,两天时间足够了。”
“难道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现在的证据只能控告他对你的故意伤害罪。”
“也不用这么消极。”唐祈风微微笑了一声,“既然我们能确定他有同伙帮忙,那么你们看看他有没有可以联系同伙的办法或是记录。除此之外,我上次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他是一个对家人极其看重的人,而且情绪也容易被激怒,所以,你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激化他的情绪,诱导他说出真相。”
“好吧,我们再试试。”
“对了,刚才提到上次见他时候的事,我想起了之前问过他犯罪动机是什么,虽然他回答的有些模棱两可,但他有句话我一直有些在意。”
“他说过什么话?”
“他说‘脑海中有自己的声音,不断告诉自己去做那些事。’,如果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能直接找到他的同伙。”
“心理暗示?”
方东泽的大学专业虽然不是心理学,但毕竟和唐祈风、季源在同一宿舍,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不少东西。
“更准确的说是自我暗示,但我想不通的是刺激他产生自我暗示的原因又是什么?以他关心家人的防卫心理,能难会有暗示以让他干出这种伤害家人的事。”
“算了,算了。”方东泽打断了唐祈风的话,“你们这些学霸解释的太多我也不懂,犯罪动机还是我们好好查查看吧。”
“也是,我分析再多,也终究只是分析,最重要的还是实际证据。”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让我好好休息,又给我来电话?”唐祈风开了句玩笑。
“我们这不实在是没办法嘛。”方东泽的语气中也听得出他的无奈。
“好了,好了,玩个玩笑。”唐祈风最后嘱咐了一句,“有什么事你们再联系我吧,反正我在医院也闲着无聊。”
“好了,你赶紧吃饭吧。”
“对了,你下回让你带点咖啡过来,你知道的,我已经好几天没喝咖啡,人都没精神了。”
“你呀!我先挂了。”方东泽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喂……”
唐祈风还想为了能喝上咖啡多说几句好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嘟’的通话结束音。
唐祈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看着满桌丰盛的食物,提不起太多兴趣。
要是有杯咖啡就好了,或许等会儿可以去楼下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自动贩卖机。唐祈风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