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惠的西瓜汁还没上来,唐祈风倒了杯水,自顾自地开始喝了起来,下午先是到案发现场去调查,紧接着又是沿着小区的周围逛了一圈,再加上正是酷暑,难免有些口渴。
“是不是有些意外,我会选择在这里吃饭。”孙雨惠主动搭话道。
似乎到这家面馆吃面的人以中老年人居多,店面也不是受年轻人喜欢的样子,很难想象孙雨惠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会选择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店。
“有点吧。”
“这里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吃的东西却是远近驰名。”
“这里也不像是远近驰名的样子啊。”
“别在意这些。”
“那我就期待下你所谓‘远近驰名’吧。”
“真正好吃的东西不需要华丽的包装,如果对外表过分执着,反而会忽视内在。”孙雨惠透过面馆的落地窗,看向外面的街道。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面馆的灯透过窗户打在街道上,正好给小贩们提供照明,街上的行人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深刻体会。”唐祈风又喝了一口水,笑着调侃道。
“明明你也和我差不多岁数,却说出这么老成的话。”孙雨惠也毫不示弱。
这时,中年女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双手拿着托盘,上面放着两个大碗和一杯西瓜汁。
“东西好了,当心烫手。”
中年女人将托盘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放到两人的面前,然后拿起托盘回到了前台。
“好了,有什么问题,边吃边问吧。”孙雨惠微笑着看了眼唐祈风,然后便拿起筷子,捞了几下碗里的面,准备开动。
“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要问你?”
“女人的直觉。”
唐祈风笑着点点头,没有反驳。
“你相信直觉?”孙雨惠好奇地问道。
“嗯,我相信啊,但不全信。”唐祈风从桌旁的竹篓里拿出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
“这我倒是有些纳闷了,你们侦探破案不都是靠证据的吗?什么时候相信直觉这种虚无的东西了。”
“直觉是人积累一定经验后对事物做出的最为直观的判断,有些时候还挺准确的。”
“你还没说你的问题呢。”
“上次我向你询问的那个人,他还有来过书店吗?”
既然王霖的嫌疑被排除,唐祈风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古越身上,虽然没有找到所谓的同伙,但仅凭这一点,其实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果然还是上次那个案子啊。”
“有见过吗?”唐祈风讪讪地挠了下自己的脸。
“怎么想起来问我啊?”孙雨惠没有直接回答。
“上次我去书店以后,我就看出来,你对破案解密很有兴趣。既然我向你打听了这个人,说明此人和某件案子有关,所以你一定会下意识地留意他,更何况他还是你们店里的常客。”
“没想到你还算计到我这里来了。”孙雨惠调侃着说道,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也不能说算计吧,只是分析人只是我的习惯罢了。”
“你不会真的是侦探吧?”
“我是心理学的学生,这次是警局的同学托我帮忙。”
“原来是这样。”
“话说回来,之前向你询问的那个人,他来店里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和往常差不多,还是去之前那个书架。”
“他看上去脸色怎么样?”
孙雨惠歪着脑袋想着一会儿,随后摇着头说道:“好像没什么异样。”
唐祈风的眼神暗淡了许多,重燃的希望再次被浇灭,多少让唐祈风有些失落。
“不过,这段时间他只来过一次,这个频率是之前相比确实有些奇怪。”
唐祈风摸着下巴没有继续说什么,思考着这看似可疑的疑点。
“对了,还有……”孙雨惠放下筷子,从背包中取出几张照片,递给了唐祈风,然后又拿起筷子,边吃边解释道:“我记得你上次就是问他有没有在书店见过什么人,所以在那位先生进店以后,我就用手机把后面进出的客人都拍了下来。”
“你还打印出来啦。”
“那天我拍好之后,我回去就打印出来了。”
“你还真的有心了。”唐祈风伸手接过了照片,“不过你打印这些照片做什么?”
“当然是交给你啊。”孙雨惠露出俏皮的笑容,很甜。
“你知道我会来?”
“这附近发生最大的事件,莫过于几天前发生在那栋小区里的入室抢劫案,如果犯人没有落网,那么你就很有可能会再来调查。”
唐祈风虽然有些惊讶孙雨惠的推理能力,但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对方第一次见面就能拆穿了自己不是保险公司顾问的身份。
每张照片都是偷拍的角度,所以不太容易辨认,唐祈风只得向孙雨惠一个个确认信息。当天古越进来之后到书店关门这段时间,进出过店里的一共有九个人,有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有褪去稚气的青年男女,还有年纪稍大的中年人,形形色色。但从孙雨惠的描述中,唐祈风提取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当唐祈风翻到倒数第二张照片的时候,照片上的人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什么会是他?难道是巧合吗?
“哦,这位先生啊,他确实也会偶尔来我们书店,而且每次过来,都会买些心理学的书或是一些推理小说。”孙雨惠注意到唐祈风的神情变化,便主动凑过来,看着照片说道。
“心理学和推理小说的书一般在什么位置?”
“我记得应该是在第三排,也就是你上去看的那排书架的对面。”
隔着一层书架,两人又没有交集,应该不会是他吧?
“对了,他不就是你的……”
“不会是他的,他的为人我很清楚,而且他的个子比我还高半个头,和劫匪身形不符。”唐祈风神情严肃,打断了孙雨惠的话。
孙雨惠也没有多做坚持,微笑着摊了摊手,继续吃面。
如果古越真的是犯人之一,那么唯一有可能和匪徒见面的地方就是书店,而两人犯案后,肯定会想办法取得联系,那么劫匪很有可能在这些照片中。唐祈风盯着照片有些出神
孙雨惠刚吃了几口面,又将筷子放了下去,而是双手杵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唐祈风,过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问道:“大侦探,有什么发现吗?”
唐祈风摇了摇头,排除掉老人、女人和孩子,只剩下三个年轻男人,而进一步根据体型排除嫌疑,十个人就都没有了嫌疑。
“我还以为会对你有帮助呢。”孙雨惠原本欢快的神情瞬间耷拉了下来,显得有些失落。
“没有,还是很感谢你能提供这些照片的。”
“能听到你这么说,真的太好了。”
孙雨惠的脸仿佛变脸一般,刚刚脸上的失望瞬间消失,恢复了之前的愉悦。唐祈风看着孙雨惠说变就变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照片我能带走吗?”
“当然,本来就是给你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谢谢了。”唐祈风将照片放进包中,然后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面。
“谢就不用了,我也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忙?”
“我刚才也说了我对侦探破案很感兴趣。”
“这个案子有危险,我不可能带你破案。”唐祈风连忙打断了孙雨惠的话,案子的细节虽然不能向她细说,但还是向她告知危险。
孙雨惠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放心吧,我不会的,况且我也没那个本事。”
“那你是要?”
“我看了很多推理小说,所以就想着自己也动手写写,但始终没有什么好的灵感。直到那天知道了小区里面发生的抢劫案,我便想着可以以此为原型进行改编。后来,你来到了店里打听这个案子的事,我就想着可以从你这里得到案件的调查过程和真相。”
“原来是这样,你是想让我破案之后,把案件的资料给你?”
“也不用详细的资料,我知道有些东西可能不方便公开,我只希望得到写小说的素材就够了。”
唐祈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面馆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外面的街道上,街上的小贩充分利用这里的光线尽自己最后的努力。
唐祈风正吃着面,忽然看到店外有个人影站在面馆外的街角,似乎正看向自己这边,由于对方在光线找不到的街角,唐祈风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个人影。
难道是自己被犯人盯上了?难道从小区门口就跟着我过来了?小区门口被盯上的感觉是来自这个人吗?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孙雨惠不受到牵连?唐祈风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神经也紧绷了起来,毕竟对方有可能是杀人分尸的凶手啊。
一步,两步……黑暗中的人影慢慢地朝唐祈风走来,步子走的很慢,也不知是不是对方故意为之。渐渐地人影即将靠近路灯之下,灯光从下往上,随着对方的步伐,唐祈风看清了对方的衣着,再接下来,便是对方的脸。唐祈风简直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既保持着警惕,又有点期待。
“你怎么了?”孙雨惠看到唐祈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眼神还看向自己身后的店外,似乎非常警惕,便下意识地看向身后。
“别。”
唐祈风急忙制止孙雨惠,如果让她发现了犯人,只会让她更加危险,王智便是最好的例子。但孙雨惠已经转头过看向了窗外。
街角的人影经过了面馆的门口,没有停下脚步,从面馆的落地窗前经过。人影是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穿着一件POLO衫,一只手夹着个皮包,另一只手在打着电话,似乎还和电话那头的人有说有笑的。
“你认识?”
“不认识。”唐祈风缓了口气,“是我多心了。”
孙雨惠又回头看了下身后,不知道唐祈风在担心什么,但也没有多问。
唐祈风刚拿起筷子,顿时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也许是刚才情绪起伏太大。于是,赶忙放下筷子,从包中拿出药,就着杯子里的水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