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微亮,象群出发啦,首领走在前头。他们粗壮的腿掀起飞扬尘土,他们裹在尘雾里缓慢而坚定地前行。
队伍里一头四五个月大的小象,连续不断的长途跋涉,让她日渐吃不消。常乐还记得刚见到这头小象时,她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她围在妈妈身边,不断用鼻子去拱撞妈妈,缠着妈妈要吃奶。
妈妈则用粗壮的腿轻轻地拨开她,不容许她用骄纵的态度去争取自己权利。直到小象安静地站在妈妈身边,等待妈妈允许,她才最终达到目的。
她会和自己影子较劲,她会和小伙伴追逐打闹???她是个快乐无忧的小孩子。而现在,她很虚弱。
妈妈在荒凉地土地上,捡拾干枯树枝,籍此充饥。她勉强维持温饱已是不易,尽管她努力进食,但还是没有足够的奶水去喂饱小象。
她的长鼻子在贫瘠的土地上翻找,从土里刨出树根,树根稍微好一些,带点水分,干硬的枝条被生生地咽下去,味同嚼蜡,好在她的胃足够强大。
小象太饿了,她用力吸吮**,但母亲无能为力。小象身体消瘦下去,母亲同样骨瘦如柴。小象无法跟上象群的步伐,母亲意识到,她的孩子无法熬过这个残酷的季节。
首领站住,整个象群都站住,他们注视这对母女。小象低垂着头,她没有余力去关注周围情况,她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母亲站在她和象群之间。
向左她会跟上家族的步伐,跟随家族就是跟随生的希望。向右,她守护在孩子身边,明天的明天等待她的是迷茫。
首领转过身,她向前走去,整个家族除了这对母女,象群继续前进。母亲最终还是留下来,陪伴孩子。脱离家族,她不可能熬过旱季,即便这样,母亲还是留下来。
常乐握相机的手在颤抖,她无法继续拍摄,泪眼朦胧根本看不清镜头里的景象。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女孩,哭得跟泪人似的。
乔治也在注视那对母女.狮子家族杀死别人的幼崽,是家族的传统,以后他有了领地,也会这么做。
对于大象妈妈的选择,还有接下来生离死别,乔治没有多大触动。生命就是在来来去去,无限循环中往复。生存困境中的生和死,是自然的选择。
常乐说得对,大象是自然界中富有感情的生物之一。而他们狮子则是冷酷无情的生物之一,他长大成人,杀死别人的幼崽,不会手下留情。
妈妈看着家族行进方向,他们越走越远,消失在视线之外。小象已经支撑不住身体,地球重力她无法挣脱,她屈膝倒下。
妈妈的长鼻架住她,“孩子,你能行的,站起来。”小象努力支起前腿,颤巍巍地想要借住妈妈的力量站起身来。
妈妈的长鼻温柔地拦腰架住她,“孩子,站起来,你可以的。”小象体力不支,又一次趴在地上。这一次,她连再次尝试的力气都没有。往日灵动的眼睛,光彩不再,长长的睫毛遮住半溘的眼眸。
她连睁开眼睛看一眼母亲的力气都没有,她躺在地上,显得稚嫩的鼻子,呼呼地往外倒气。母亲在一边束手无策,她呆立在小象身旁,用悲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咽下最后一口气。
母亲那双呆滞的眼睛,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她知道自己输掉这场战争,在这个残酷的季节,她想要拼命保护的孩子,没能逃过宿命。
母亲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象,缓缓地转身,向着家族离开的方向,缓慢地走去。
若是以前,乔治早就欢呼雀跃地奔向躺在地上小象。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用费力气,有大餐吃,岂不妙哉。
但是现在此刻,他一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常乐为这头小象哭了两缸子泪,他对小象下不去手,也下不去口。
常乐看看乔治,“这头小象,你可以当晚餐。”乔治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你是不是逻辑混乱?”乔治没头没脑地问道。“此话怎讲?”常乐问他。
“你为了这头小象,眼睛都哭肿,我能吃吗?”“狮子家族处于食物链顶端,小象是自然因素死亡,又不是你杀死的。小象尸体放在那,狮子吃小象合乎常理。”常乐摸摸他的头,“难不成你改吃素食?”
话是那么说,理也是这个理,他和人类相处久了,都有人味了。他不想当着常乐的面去肢解小象,不想让常乐看到他残忍血腥一面。
他梗着脖子说道:“我不饿。”眼角余光却偷偷瞥向小象,象肉美味得很,他悄悄地吞咽口水。
乔治不出手,等着出手的多了。鬣狗家族闻味而动,还有秃鹫成群结队地飞来。不久前,一匹斑马死去,披着黑白条纹的美丽的生物倒下。
最近不断有生命因为缺少食物而死去,秃鹫和鬣狗的盛宴常常上演。秃鹫们在排队,等着鬣狗先分食。
他们看到车上一人一狮子组合,挺奇怪。狮子怎么和人搅合在一起?看到人和狮子和平共处的相处方式,鬣狗和秃鹫感到不可思议。
鬣狗掏出小象的肠子,内脏流了一地。乔治看不上鬣狗家族从下三路开始的下三滥打法。毫无底线卑鄙的家伙,乔治在心里咒骂鬣狗家族。
两群食腐动物围住小象,常乐看不下去,她打开车门下车,胃里翻江倒海,她要吐。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她上车,尽力压制胃里翻涌。
她猛踩油门,加大马力冲出去。草地坑洼不平,车子飞快,乔治也要吐了,被车子颠簸的。“我要被甩出去啦。”乔治大声喊道,一张嘴,车子带起的尘土,灌进嘴里。
常乐急踩刹车,车子堪堪停住,乔治庆幸自己系了安全带,否则从车窗飞出去。乔治站起身,看到车头前一头豪猪,身上的刺竖起来,处于防御状态。
这要是碾压上去,两败俱伤,车胎扎成刺猬,刺猬碾压成肉酱。
不服咱就开打,豪猪咧着架子等半天。常乐下车,“小豪猪,对不起,吓到你了。”小豪猪上下打量她几眼,背着一座刺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