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和嘲笑,他的心里筑起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只为他母亲的温柔的光亮留下一个小小的孔隙。
从他十二岁那年出车祸被高位截肢起,除了一直陪伴他的母亲外,他便再也没有真心坦诚的对待一人了。他从被截肢的那一刻起便懂得面对生活他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勇气和毅力。
他有过极端的想法的,但为了母亲那温暖的目光,又或是为了自己对生活抱有的一丝期待,他很努力的生活,学着独立,学着坚强。
而今他考上了全国名牌学校,荣光和喜悦却再也化不掉他的心上厚厚的一层防御的壳,那壳禁锢着他从不曾期望爱情的眷顾,因为比爱情理所应当先到来的更坚固的友情对他来说好比摘星星一般。是的,他首先在心里拒绝了所有的人。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开学庆典上,她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她自信开朗的笑容与清纯的容颜如同一道闪电,在他石头般冷硬的心房上摩擦出一道耀眼的火花,然后他用来“保身”的壳便裂开了一道缝。
爱情在这个感情空白的人,在这个什么都没准备好,也从未想过要准备什么的人身上降临了。我们姑且还是称这是一种青春期的萌动或是爱慕吧,爱情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些。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过早的体会苦难使他的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他很小便懂得了这社会推崇什么样的残疾人,你要表现出一副积极乐观的样子,不将自己的残疾看做与他人不同的样子,也不将他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放在心上的样子,内心经历的阴暗与痛苦需要自己慢慢吞咽的。他也不知道他已经被生活辜负了为什么还要活成生活想要他活成的样子,可能再怎么样他也逃不过生活的捉弄吧,生活对那些第一次接触他的人们总是下蛊,让人对它依依不舍。他身体不健全,但至少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他是一个机智幽默有乐观向上的样子,心里的脆弱和防备无人知晓。
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幻想过身边有个风趣幽默、开朗阳光的少年走在身边,她也一样。她的灵魂敏感而多情,善良又正直,她好像掌握了马克思主义发展观和辩证法的精髓,从不以歧视或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任何一个人,她的眼中好像汪了一潭水,永远是那么温和善良。她看见一个衣着寒酸的老人时都会脑补他的种种不幸直至落泪,她看到环卫工人都会替他们在炎热的天气下工作感到心酸。她从不缺乏追求者,只是对待爱情充满神圣态度的她从未被爱情洗礼过。
有一次她去蹭课,好巧的坐在他的后面,她以前从未注意到过他,上课前,她被他和室友机智幽默的谈话所吸引,那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他,他有着线条刚毅的面部轮廓和一双爱笑的眼睛,只是她未注意到他在高高的椅背遮掩下的一条被高位截肢的腿。他又何尝不知她在身后,他揣着一颗突突的心背心冒汗。
她第二次见他的时候,是在领奖大会上,那时她已打听到某学院学霸的成绩和名字并偷偷看了他的证件照,当她在领奖台的柱子旁看到他那因常年拄拐而结实的上身肌肉和一条空空的裤管时,她不知怎么,满眼湿润,幻想了他如果能打球、奔跑而获得快乐的种种可能。但,这也只是她某种同情心发作而已,与一般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