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我我、又看到了那个人。”
张青柏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肚子饿,还是因为shuang 腿还在发抖,十分飘忽。
苟主任脸色更加阴郁,仿佛眼前不是看好了即将招为东床的人选,而是路边乞讨的杂碎。早知如此,女儿再胖再傻年纪再大也不能找上他。
可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想要撇开他都不成了,苟主任声音已经带着狠辣。
“哼,看到又怎样?就是那姓乔的找上你,你还是那句话,你.娘嫌恶你老婆,给她喝了农药想要弄死她,反正都要枪.毕了,再多的罪名都无所谓!”
张青柏脸色有些难看,回来许多天了,他作为一个积极要求进步的青年,早就与自己罪恶的老娘已经划清了界限,从来没有去探望过自己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生身母亲。人是有父母长辈的,更是有.阶.级的。就为这个,早几天苟主任和厂里的其他部分领导还曾经对他高看过一眼。
“我、我担心,他们会马上查到——”
苟主任脸色沉了又沉。
“放屁,他们会查到什么?能查到什么?整件事就是你那丧心病狂的老娘一人干的,早就调查清楚了,你担心个屁!闭上你的嘴巴,好好干活就行!其他的,就凭你愚蠢的脑袋,多想只会坏事。”
张青柏想要伸手去擦擦脸上被苟主任喷到的唾沫星子,却最终没这个胆量。
“我——”
苟主任像看着丧家犬一样斜眼瞟着张青柏,对自己当初做下的决定悔恨不已。
“滚吧,少在这里给我惹晦气!”
张青柏浑浑噩噩回到干活的地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肚子里空空的,总觉得脑壳里也空落落的。
那是自己的老娘,自己的生身母亲,他再如何狼心狗肺,心里总会有一些不安和愧疚。
都是张见昀,没有她横插一杠,现在什么事都按计划进行的完美,他能娶个城里姑娘,还能当个小干部,吃香喝辣日子不要太舒服。
可现在——
张青柏心里恨张见昀,恨张见昀一家。
就他们这样的出身,怎么就能如此舒坦得活着?
真是不应该。
张青柏回忆了一下,那些绿色菌装佩戴胸章扎着腰带的小干将们,怎么就专门漏了张长念一家?
绝对不应该。
小干将遗漏的事情,应该有人来干。
晚上下工,张青柏犹豫了很久,在jieji立场和血缘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挺起胸膛,放弃了有可能探视最后一次的机会,径直往回赶。
监狱里。
王桂花躺在干燥的草堆里,眼睛里一片死灰,今天连哼唧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可身体剧烈地疼痛,犹如万千钢针扎着她的骨头,时不时颤抖一下。
膝盖以下,已经肿成了猪蹄,全部青紫,还留着脓血,王桂花早已没有力气喊叫,只能在心里祈求,那一日早点到来,让她少受一些苦楚。
还有,她祈求在临终前见见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耳边一有动静,她就会艰难得转动一下脖子,看看是不是有人来。
可是,始终没有。
老话说得好,真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