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走至面前,半跪低头道:“草民参见皇上。”
皇帝见到凌易那乖巧的模样,本是十分高兴。但一见凌夜如此举动,脸色便瞬间冷了下来,冷道:“起来吧。”
凌夜答道:“谢皇上。”
凌夜起身,下颌内收,略显恭敬。
皇帝冷冷的看着凌夜,走到其面前。
‘啪’的一声脆响,凌夜脸上印上了五个红色的掌印。
“我听说秀王被人诬陷,深陷牢狱吃了不少苦,你护主不力,朕留你何用!”声音虽说波折不大,但语气低沉,不怒自威。
凌夜面色依然冷峻,说道:“属下该死!”
凌易见了,皱眉欲辩解,哪知皇帝不等她开口,朗声说道:“你确实该死!但是秀王暂时还需要你保护,出去领二十军棍,随后来见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林文士连忙欠身道:“恭送皇上。”
看着凌夜挨了二十军棍,林文士心中对凌夜是皇嗣或是显贵身份的疑虑,登时一扫而空。
十四皇嗣英勇善战,皇帝十分器重。如果她真是军功累累的皇家子嗣,皇帝怎会打她耳光,外加二十军棍呢。
林文士的心思,皇帝自然明白。皇帝的心思,凌夜自然也明白。
林文士对她的身份不会没有疑虑,自己挨了棍子,同时也证实了自己“护卫”的身份。
皇帝这是在替她掩人耳目。
这粗重的军棍打下来,凌夜的背就算不皮开肉绽,也定是淤青密布。
“住手!住手!都别打了!”
凌易心中实在是不忍,上前去抱着凌夜,周围的人也是停下了手。
“殿下,还差七棍。”
凌易怒火中烧,气道:“够了!父皇让她保护我,你们把她打伤了还怎么保护我!我若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当得起吗!”
几个士兵哑口无言。
凌夜伸手推开凌易,微微摇了摇头。
凌易知道她的意思,放开了手,起身说道:“二十军棍已经打完了,你们下去吧,”手中握了握拳,心下一横便起身离去。
凌夜忍着背后的疼痛,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如平常人一般站起来,由侍卫带着走回了皇帝的书房。
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皇帝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桌前,低沉说道:“二十军棍,料想你不会挨不住吧。”
凌夜微微欠身,道:“回皇上,草民挨得住。”
皇帝转身,见凌夜面色微白,但依旧稳健。
二十军棍,就算是身强体壮的汉子,挨了军棍也不可能这么挺立。
那些侍卫,居然手下留情了。
朕身边的侍卫,居然对凌夜心软。
皇帝目光寒冷,严肃道:“你方才跟那些突厥人说了什么,本以为他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怎么这么轻易就走了?他是不是认识你?”
凌夜忍着背后的疼痛,答道:“草民不过说出了其中的利害,这些突厥人只是一时退缩,不多时他便会再来。”
或许来的,还有另外的突厥人。
皇帝眼眸怀疑,道:“你当朕什么也不知道吗,朕来之前就已经把你和易儿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了!”
凌夜抱拳,很是恭敬,淡道:“皇上英明,自然会还草民一个清白。”
皇帝拂袖转身,一脸无所谓,道:“是不是也都罢了,朕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易儿的婚事。”
凌夜道:“草民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语气冷淡的就像一摊清水。
对于皇帝的话,凌夜显得毫不在意。似乎这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凌夜刻意的表示着疏远。
皇帝嘴角轻笑,一脸悠闲的走到书桌前,闲适的拿起毛笔画起了丹青,道:“这林家二小姐朕也见了,生性活跃,跟易儿倒是绝配。心地也不错,看来这秀王妃的人选是终于尘埃落定了。”
凌夜道:“草民恭喜皇上。”
就这么静默良久,皇帝什么话也没有说。直到下人来传膳,皇帝这才起身离去。
此时,林夫人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林天扬,拿着手绢正抹着泪。只听有人敲了敲门,道:“夫人,十四少侠说要来给少爷诊脉,还有秀.....秀王爷。”
林洛灵一听凌易来了,连忙上前打开了门,将二人迎了进来。
林夫人已是知道了凌易的身份,带着泣音道:“见过王爷。”
凌易连忙上前托住林夫人的手臂,道:“夫人不必多礼了,我这....护卫医术精湛,还是先让她给林大人看看吧。”
林夫人此时正担心着儿子,对凌夜的不满早已没了,只是点了点头。
先前对二人态度不好,但凌易恢复王爷身份后,对她没有半点不敬。心下愧疚,对二人态度也不似那般冰冷。
将二人请了进来,为林天扬诊治。
客栈内,几个人面带怒色,气冲冲说道:“大哥!今日明明有机会可以让林天扬那小子放人,为什么就这么白白的走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响应,道:“难道大哥真的相信那人说的话?”
图举虽说是游散的突厥人,但是林天扬过河拆桥的举动,也实在是触动了突厥人的逆鳞。
图举眯着眼,说道:“哈查,你跟我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觉得那紫衣的家伙不简单吗?”
哈查说道:“看她举止谈吐,却是不一般,功夫也不低,我就不信,凭我们兄弟几个敌不过她!那府中的侍卫都是些烂泥,一时半会官府也来不了人!我就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要走!”说着竟是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
图举道:“是吗,我看未必。那小子招式快得很,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煞气,若不是杀过千百人,绝不会有这样的气息!而且......”回来细思,林府怎么会有那么多士兵,他们一进门就被包围,像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些士兵,太多了。”
哈查似是也想明白了,说道:“难....难道.....”
见图举的脸色,便明白了。
旁边的人都是不解,问道:“大哥,那人究竟是谁?”
图举摇头,道:“不知道,但那个人的眼神里竟是戾气,没有杀过千百人的人,是不会有这么骇人的眼神的。”
哈查说道:“那个人说是护卫,但一个护卫怎会杀过千百人,那个人八成是个野盗!
图举眯着眼,道:“不可能,那个人身上没有野盗的粗野,反倒还带着几分斯文。”
哈查道:“那这么说,那个人究竟是谁?除了野盗,谁还能杀过那么多人!”
图举摇头,若有所思道:“不知道,若是野盗,也不必费心思到林府来做护卫。”
几个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凌夜的到底是什么人。
哈查道:“大哥,难道这仇因为这人,就不报了?”
图举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道:“报自然是要报!管她是谁!若是她要凑热闹,那咱们就好好陪她玩上一玩!哈查!人都到了吗?”
哈查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道:“是,都已来了。我已让他们分别扮作商人、乞丐,分散在各个地方,只要大哥你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是我突厥的战狼!”
图举一拍桌子,朗声道:“好!过几日我们就陪这成州的侍卫好好斗一斗,看看这中原的兵是什么身手!”
众人也是纷纷响应,各个已是热血沸腾。
凌夜回到房中静静坐着,想着皇帝说的话。也罢,这样也好,或许这样更能让自己远远的离开皇宫。
凌易正在帮凌夜抹着伤药,看着那些血痂以及周围的深紫色瘀伤,皱眉道:“父皇也太狠心了,竟然真叫人打了你三十军棍。”
凌夜冷道:“那是为了打消林文士的疑心,也肯定了你的身份。”
凌易不解道:“疑心?什么疑心啊?”
凌夜道:“他知道我在假扮你的护卫,所以故意在林文士面前下令,打我三十军棍,一来肯定了你是秀王,二来也肯定了我是护卫。”
凌易更是不解道:“你是说父皇故意想让林文士以为你是护卫?为什么啊?”
凌夜不答,只是静默的趴着。目光变得游戏哀伤,良久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也好。”
敲门声起,凌易起身开门。
“草民见过王爷。”
见开门的人是凌易,林文士抱拳行礼。
凌易连忙摆手示意,怎么说个是自己老丈人,客气道:“不必多礼了。”
林文士看向屋内,问道:“这十四少侠可还好?”
凌易望向凌夜,在看看林文士。
凌夜没有反应,但林文士却是出现了一丝端倪。
凌易默然叹息,泛起苦笑,既然如此,那就不参与了吧,说道:“我去看看灵儿,林老爷有什么事就先跟十四说吧。回来之后,本王自会处理。”
屋内的凌夜趴着,没有说话。
林文士也是踱步走动,没有言语。
“她不会偷听的,林老爷有话不妨直说吧。”凌夜冷然说道。
林文士这才安然坐了下来,赞赏道:“少侠真乃料事如神,事先让林某备下了人。虽说不是对手,但这帮突厥人,果然就有些忌惮了。”
凌夜淡淡道:“老爷多虑了,这突厥人离开,并不是因为府中的士卒。”
林文士讶然道:“哦,这么说,少侠的目的,不在于此?”越发的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
凌夜撑起身子坐起,抱拳道:“十四来迟,没能救下林大人,还望恕罪。十四有伤在身,恕不远送了。”转身躺下,面朝向里面。
林文士目中迟疑,但也无法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