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按着花影,他只是被反绑着,为什么他没有上去杀了那个他正怒视着的人?
花影本是不会下跪的,但为什么现在他却跪下了?
一个铁打的汉子,就这么如媳妇被骂一般,跪在地上。
花影怒火的眼睛,投向了一个人。
这眼神,也说明了此刻面前的人,他有多仇恨。
他怒视着的人正是智中仙,智中仙依然是那一身道服,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智中仙细细的吹着茶杯里的茶梗,叹息道:“你看看,人家花将军就是威武不能屈,若不是将他的腿打断,只怕他现在就会上来咬断我的脖子。”
花影咬着牙,嘴里已是渗出了血。只可惜他的手被反绑着,只要微微一动,说不定就会像个孙子一样的俯在智中仙身前。
另一个小卒点着头,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奉承道:“道爷一派作风,岂是他这等人能玷污的。若是他敢动,小人一定第一个上前保护道爷。”
智中仙明显没有因为奉承而高兴,似笑非笑,道:“花将军,这个人就是出卖你的人。按理说,你该狠的是他才是啊。”
花影冷哼一声,眼神没有智中仙身上移开,道:“哼!狐狸和狼本是一家,你倒是心狠手辣,谋害“自家人”。眼神一转,看着那个小兵,狠狠呸了一口,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就该凭着双手打天下!像你这等狗杂种,十辈子也别想.....”
“啪!”那小卒虽说被花影瞪得害怕,但是在智中仙面前,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硬是上前狠狠甩了花影一个耳光,强自镇定。
花影嘴角渗着血,一声不吭,眼内含火看着那小卒,又是啐了一口,将口内的血水一下喷到了那小卒跟前。
那小卒吓了一跳,硬是退后了好几步,心狂跳不止。面色还是没有表情,但手已是有些微微发抖。
智中仙仰头大笑,道:“好好好,花将军真是老夫见的少有的硬汉啊!”踱步上前,问那小卒道:“你听到了什么,再仔细说一遍来听听。”
那小卒抱拳颔首,道:“是。那日小人在帐前,听到这狗贼说.....说道爷是奸邪之辈,只为争权夺位,不顾将士性命,不过是利用将士们来为自己打天下。”
智中仙道:“你认为如何呢?”
智中仙面色愠怒,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语。
花影正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身后的女人正帮他揉捏着肩膀,座位旁的茶杯里泡着的是最上等的茶。
这两日,智中仙的人从未离开过花影半步。就连如厕,都有三四个人在身边随行。
花影理应没有办法放出任何消息,但是为什么花影的神情仍然如此轻松?
智中仙眼睛偷偷觑着花影,若不是花影打算告诉他事情,就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胜券在握。
智中仙心中隐隐生出不安,花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几日早已有所了解。
智中仙笑道:“花将军这几日可过的好吗?”
花影冷笑,双目微闭,道:“好,当然好。美人美酒供奉,如何不好!”
智中仙阴笑两声,道:“好固然好,就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花将军还能再享受几日!”说完便扬了扬手。
花影身后的女人会意,停下了手,走了出去。
离开之时,还顺手带走了那杯上好的热茶。
忽的,花影面色一变,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智中仙一见,面带微笑,道:“花将军现在可还舒坦吗?”
花影嘴角硬扯出一丝笑容,道:“舒坦,当然舒坦!老子在哪都舒坦的很!能让老子受罪的人,还没出娘胎呢!”说罢便大笑了几声,但这笑声已是十分勉强。
缠绕在花影腿上的纱布,已经渐渐变红。
这红色还在不断的扩散着,花影的额头上也是冒出了汗。
早在替花影包扎的时候,智中仙就已经暗中在伤药中加入了特制的毒药。
此时,正好是药物发作的时间。
智中仙羽扇轻轻一摇,三点寒星嗖的飞出,正好刺在花影膝盖几处穴位上。
花影脸色一变,紧紧的咬着牙,双手握拳,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渗出了血,面上的汗已湿透了整张脸。
智中仙满意的笑了笑,道:“花将军,现在可还舒坦吗。”
花影咬着牙,瞪大了眼睛,使劲挤出了几个字,道:“舒坦!”说着便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卑鄙!”
智中仙看着那鲜红的纱布渐渐变成黑色,笑道:“花将军这又何必呢,你这双腿若不马上医治,只怕下辈子,将军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花影面色苍白,汗不断的由下巴滴落,双手因为用力紧握,已是发白的不行,冷道:“花影连死都不怕,还会在意什么双腿吗!”
此时,一个小卒在帐外喊道:“道爷,外头一个自称是道爷师侄的人,想求见道爷!”
智中仙一怔,思道:师侄?什么师侄?
正在思考之际,只听破空之声,一道箭影从帐外飞入,速度惊人,“咄”的一声便刺穿了智中仙的桌子,直没入桌子,只剩箭尾。
那桌子虽是红木制成,但若要如此嵌入木中,实属不易。
智中仙眯着眼看着那箭,箭尾上以红线系着一块玉,玉挂在箭尾微微晃动着。那玉上清楚的有着一个字“代”。
智中仙看着那箭尾上的玉,惊道:“那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小卒似是被突然飞来的羽箭吓了一跳,声音有些颤抖,道:“在......在......阵前......”
闻言,花影面色一振,身上的疼痛仿佛也忘了,大笑道:“是少主!是少主来了!除了她,当今谁还会有这么快的箭!”
除了凌夜,当今没有人有这么快的箭,也不会有人能在帐幕遮掩之下,射出这么快这么准的箭。
智中仙冷道:“跟在她身边的有多少人马?”
那小卒答道:“回道爷话,就只有她一人。”
智中仙低头低吟,道:“去请她进来。”
片刻,凌夜便来到了帐中,也看到了花影。
看到那渗血的纱布,凌夜面色从容,从怀中摸出一瓶药,随手扔了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花影一眼,目光一直盯着智中仙。
眼神一贯的冰冷,面色沉稳。
智中仙微微一笑,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凌夜冷哼一声,似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语气冰冷,道:“师侄,你当然没有师侄。早在十余年前,你就已将你师门上下杀得干干净净,不是吗。”
除了酒狂仙,就连师兄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已被毒杀在摇篮里。
智中仙听了仍面色自若,像是听着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低头抿了一口茶。
凌夜有些讥讽的说道:“那酒狂仙硬要收我做徒弟,若是我真做了他徒弟,那倒就是真成了你师侄了。但是可惜,你不会再有什么“师侄”了。”
智中仙微笑摇头,道:“将军来这,应该不会是为了跟我“攀亲”的吧?”
凌夜冷笑,道:“当然不是!我来有两个目的,不知道道爷能不能成全我。”
智中仙道:“哦,这么说,还有商量的余地?”
凌夜语气截然,道:“第一,我要带我的人走。”
花影已受重伤,而凌夜也在这,即使留着花影,对智中仙也已无丝毫好处。
智中仙自然答应,道:“那第二个目的呢?”
凌夜上前拔出羽箭,手里把玩这那“代”字的玉,道:“这个,就要等你放了花影才能说了。”
智中仙挑了挑眉,捋着胡须,面上似笑非笑,道:“好,既如此,就如将军所愿,我不杀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瓶药扔给花影,道:“将军的药只怕只能暂时抑制毒性,不能解毒吧。”
花影伸手接住了药瓶,眼神看着凌夜。
凌夜微微点头,若是智中仙想杀花影,大可以让他毒发身亡。
如果这瓶是毒药的话,那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毒药解药,结果最差也就是死。
见凌夜点头,花影仰头将药服下,凌然道:“少主,花影在外面候命!”说罢抱了抱拳,拄着身边放着的两支木杖勉强站起。
即使双腿痛如刀割,花影还是坚持着一步步走出了营帐。
凌夜皱眉,语气微怒,道:“滚!”
花影顿了顿,没有说话,走出了营帐。
帐内顿时寂静。
第三杯茶已经喝完了,凌夜没有说话。
智中仙一向冷静,但此时也有些烦躁不安,手上的羽扇不自然的摆动着。
凌夜见了,轻笑冷道:“你在怕我。”
智中仙一怔,手上的动作面前一僵,但面上却露出了微笑,道:“凌夜,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这里是我的大营,周围都是我的人。而你,只有一个不成气候的花影,你还能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怕你。”
凌夜看着智中仙,微微一笑,这一笑比野兽还可怕,看得智中仙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凌夜冷道:“没了凌嚣,你不过就是一头丧家犬!”举起那箭尾上的玉,道:“而就是你这丧家犬,竟敢用这假玉来骗我!”
智中仙脸上正微微发抖,那样子就像是刚被人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
凌夜冷笑,手上不停的把玩着那玉,道:“你假扮成说书老人,用离魂曲迷倒了听书的所有人,还留下了这块玉和书信,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建立暗卫门,对吗。”
智中仙面色不对,但嘴角仍带着微笑,道:“将军真是会说笑,什么说书老人,本道可是从来不说书的。”
凌夜冷道:“突厥人欲劫持林家两位小姐,留下书信。这计策是你告诉秦鸣鹤,秦鸣鹤又告诉林天扬的。”眼神冰冷,道:“林老爷是个商人,消息自然广布天下,找暗卫门来保护二位小姐,再合适不过了。而你知道我在寻找我的母妃,听到突厥,绝对会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