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来人往,罗肯好奇地看着他们,坐在街边。
罗肯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来自哪里,经历过什么事,但是记得一个名字“罗肯”,至于这是不是自己的名字罗肯自己也不确定。
这是哪里?不重要。
但罗肯知道自己肚子饿了,饿了就要吃饭,但罗肯什么都没有。街角,一张被丢弃的报纸随风蹭了过来,罗肯先用脚踩住了它。
一下不行就两次,罗肯追了上去,终于踩住了。弯下腰捡起来。
“滚一边去!”一位老太太挥舞着拐杖道。
罗肯不想与老人争论什么,便走远了。
“大哥哥!”小巷里,有个女孩的声音。绝对是陌生人,但她为什么会这么称呼?这巷子里没别人了,除非她在自言自语。
确认了她是在看着自己后,罗肯吸了口气。
“你到底是谁啊?”罗肯有些生气地说道,原本不应该这么说的,但是刚刚被老太太骂的愤怒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
“你?”那女孩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把我忘了吗?听好了,我能治好你的腿,也能打断你的腿,给我考虑清楚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腿从来就没坏过。”罗肯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大街上叫一个陌生人说要打断他的腿……除非……不是陌生人。
“你是罗肯吗?”女孩继续说道。
“呃……额…是…是啊?怎么了?”罗肯不太确定地肯定道。不管那个“罗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惹到了这个女孩,既然如此就要搞清楚。
“你的家族,是什么?”女孩问道。
“家族?你是小混混吗?那么轻松的说出那么严肃的词。”家族这个说法是大户人家才有机会用的吧,鉴于目前为止这个人的说话风格,她有很大的几率在开玩笑,“家……那是……”
“我明白了,哥哥…”女孩叹了口气,“这些天你一直都睡在街上吗?”
“我倒是知道一家书店晚上会收留我。”罗肯只能回忆起三天的事情,那之前发生了什么罗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罗肯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你一定饿了吧。爸爸做了饭,跟我来吧。”女孩伸出手。
“爸爸?”罗肯问道,“你真的是我妹妹?”
“不是。”
罗肯急忙松开了手。
“我叫阿法,阿法·埃·舒海姆。”女孩笑着说道。
“谢谢你,阿法。”罗肯跟在她后面。
罗肯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因为天太冷,博物馆台阶上的好心人喂流浪狗的食物都冻上了。
“那个,阿法,我叫什么名字?还有你说的家族,那是什么?”罗肯问道。
“罗肯·艾尔米桑格·拉纳布图,塔兰王国家喻户晓的国王谢尔德兰的长子。”阿法说道。
“真的?我父亲是国王?”罗肯内心有些激动,虽说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就算如此也真的很有意思。
“对不起,殿下,那是过去了,阿法如此认真地说道,你毫无起伏吗?”阿法转过身,说道,“看来你要补习的东西很多。”
“你才是,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罗肯说道,“那,国王…我父亲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自己看。”阿法点了点手机,交给了罗肯。
“运动领袖科塔姆悸发表评论文章:新生的塔兰不需要国王,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背叛人民的国王一家被判处死刑。”“震惊!国王竟然做了这事儿。”手机里标题们如此写到。
罗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东西,因为不记得,于是就没有感情吗?但那些人毕竟是自己的家人。这种奇怪的感觉让罗肯无法适应。
“再多吃些吧。”那个被阿法称为爸爸的叔叔坐在饭桌对面说道。
罗肯跟着阿法来到了他们的临时的家,据说他们是要迁往南方一个岛上居住,途径这里,临时租了房子。
“谢谢你们。”罗肯嚼着米饭说道,米饭已经弄得手上脸上到处都是。
“你不必对我们说谢谢,我们一家人都期待着能报答你和你的同伴。”阿法的母亲说道。
“哦?”罗肯和阿法对视了一下,得到了“继续装下去”的眼神答复,“啊,那种事情换作谁都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要瞒着他们?”罗肯和阿法在院子里,并排坐在屋檐下,看着天上的星星,一直下着雪的鬼天气终于学乖了点。
“他们会伤心的吧。”阿法嘟着嘴回答,“被救命恩人忘了之类的。”
“对不起。”罗肯看着阿法说道。
“其实你也不用道歉,”阿法继续看着天上,“毕竟这是意外。”
“阿法。”罗肯说道。
“嗯?”阿法说。
“你有哥哥吗?”罗肯问道。
“没有,怎么了?”阿法说道。
“你叫我哥哥的时候我感觉那个词有些熟悉又很陌生,”罗肯靠在墙壁上,“原来我真的有妹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阿法,你觉得她们会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但应该没人会怪你的。”阿法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这一点只要接触到她就会明白,不仅仅是拯救母亲的故事。
“对不起,这些话题可能太过沉重了。”阿法转头看向罗肯,眼里闪着泪,“怎么了?”
“哼,没什么。”
“进来烤烤火吧,床已经铺好了。”老爷爷身子探出门喊道。
“这就去。”阿法起身进屋了。
老爷爷走了过来。
“你把我们的女孩子弄哭了。”老爷爷扶着墙转身坐下来,挪了挪位置,说道。
“对不起。”罗肯问道,“可是,为什么呢?”
“那就是‘因为你妹妹很漂亮所以很不爽’吧。你居然在一个女孩面前提其他女孩,不过她确实容易被嫉妒呢。”老爷爷笑了笑,然后摇摇头口气一转,“节哀,孩子。”
老爷爷把那粗糙有力的手搭在罗肯肩上。罗肯用力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会有泪水?明明想不起来,却仍然在意着,那份悲伤,到底从哪里来?也许在记忆的深处,他们仍然存在吧,这么看一定还存在的。
第二天清晨,罗肯被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吵醒了,坐起来向窗外望去,满天都是黑压压的一片。成群的鸟儿正往南方飞去。黑色的队伍中偶尔参杂了几小队其他颜色的鸟。
“那些人如果知道我还活着会追杀我吗?科塔姆悸他们。”罗肯询问着被称为村长的老爷爷。
“那是必然的,”老爷爷说,“所以你需要一个新身份,除了流浪汉的新身份。”
“可是已经有很多人看到我了。”罗肯说道。
“那只是你运气好,认出来你的人并不想检举你,而其他人只是无法将你原来的身份和流浪汉进行比较。”老爷爷说道。
“那么智能识别呢?满大街都是摄像头。”罗肯内心里恐惧了起来。
“你们拉纳布图家族很注重隐私吧,而且从前有着很高的权力,”老爷爷笑着安慰道,“你真的以为国王会允许数据库中有他家人的脸存在吗?”
“听起来是那样。”罗肯心脏依旧在怦怦地跳着,还是笑道,“谢谢你。”
“那并不是我期待的,罗肯,”老爷爷说道,“想好了吗?新名字?顺便一说,我可是很擅长编造身份背景的。”
“马渡?”
“不够普通。”
“金勇智?”
“听起来像卡半岛人。”
“贝塔?”
“听起来像是阿法的弟弟。”
“卡达?”
“你是钟表吗?”
“哈克安?”
“这会听起来像是本地人了,就这样吧。”老爷爷满意地点点头,“哈克安·布里塔姆,舒海姆家的远房表亲,出生在在科塔尔城的贫民窟里,五年前父亲患癌症去世,母亲一个人在库洛勒尔打工养活你们五个孩子,你作为老二和家里最年长的男人也决定出来干活来养活家里,赚钱除了当做生活费外还有姐姐的嫁妆,这可是不小的数目。”
“记住了。”罗肯说道。
“除此之外我建议你改改口音。”老爷爷说道。
“这个有点难,先生。”罗肯无奈地摇摇头。
一阵寒风吹来。
“我是哈克安·布里塔姆,科塔尔城人,家里六口人,为养家来到……”罗肯念着突然卡住了,“这是哪里啊?”
“柯里尔。”
“柯里尔。”罗肯重复道。
罗肯现在最为希望的是找回自己的记忆。如果不能,那这身体和一副躯壳有什么区别?如果忘记自己的组成尤其是记忆,那就很难是同一个人了。
不过现在能做什么事呢?罗肯想要找到洛西卡,她是现在唯一的家人,自己照顾总比寄送给别人好。正好阿法一家会经过库洛勒尔,就在那时候带上她,一起去海岛。
下午,太阳又半遮在灰白的云彩里,只露出一圆明月般的盘。地面有些发灰。寒冷的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吹在脸上又似滚烫的刀刃般。
“哥哥。”阿法如此说道。
“怎么了?”罗肯说道。
“你应该忘记了吧,我被你们称为神。”阿法嘴里冒出了奇怪的话来。
“神?”罗肯不敢相信地重复着。
阿法为了证明伸出手将屋檐上的一只鸟不知怎么的像是用绳子拉下来了一般吸在手边,鸟儿惊恐地叫着,扑动着翅膀。几秒后鸟儿奋力地飞走了。
“也许我之前没说清楚,我可不是用药治好你的。”阿法说道,“我希望你能知道,如果你不讨厌我这样的‘东西’的话……”
“什么叫‘东西’,阿法,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能力,”罗肯说道,“你都是‘人’,我是不会因为这个就讨厌你的。”
“这就够了,”阿法笑着说道,“谢谢你。”
“准备好了吗?”老爷爷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盏马灯,“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