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德兰醒来时,四周是一片白色。
“我在哪?”谢尔德兰感觉喉咙干干的,一股血腥味顺着喉咙爬了上来。
“你终于醒了。”谢尔德兰微微转过头去,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位年轻人,但这年轻人并不是那个年轻人,虽说有些绕口,但谢尔德兰尽力想去看清那年轻人的面孔。
“我…”谢尔德兰想说些什么却想不起来了,倒是感觉一股气噎在那里,有些糟心。
“父亲。”年轻人说道,这下谢尔德兰总算知道他是谁了,是罗肯啊。
“儿啊,”谢尔德兰尽力想坐起来,因为太过用力也不见身体抬起半点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自己是,老了吗?“我这是在哪?”
“爸,慢点。”罗肯扶着谢尔德兰垫起了枕头,然后把床摇了起来,“这是卡普尼的医务室。”
“医务室?”谢尔德兰想起来了自己晕过去的事儿了,抬手摸了摸打针的地方,没什么感觉,“我是怎么了?”
“典型的排异反应啊,国王陛下。”这令人讨厌的故意抬高音调的声音,是博士没错了。
“你是谁?离我爸远点。”罗肯张开手迎了过去。博士没退缩,一双溜圆的眼珠子扫视着罗肯,“说你呢。”
“他是卡普尼的博士。”谢尔德兰用手指着博士说道。
“经过鉴定,你的基因有些许特别,”博士转身抽出了平板电脑指着一段DNA序列动画说道,“有这么一段基因恰好是药物作用的靶序列。”
“你是在说我是外星人吗?”谢尔德兰微微翘起嘴角看着博士,然后问道,“博士?”
“我可没这么说,”博士慢慢收回了平板,“我已经改进了药物来适应你这种例外的人类基因组,注射完后你并未出现中毒反应。国王陛下。”
“那真是谢谢你了,”谢尔德兰依旧微笑着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你现在还太虚弱了,这是镇定剂的副作用,”博士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如果陛下坚持的话。”
谢尔德兰坐上了罗肯推来的轮椅。
“这样也行,那我先走了,不用想我。”博士转身跳开了。
“那个博士,脑子有病吧。”罗肯问道。
“病得不轻,”谢尔德兰长叹口气道,“我都有点同情他了。”
谢尔德兰被罗肯推着穿过了人来人往的走廊,他们大部分都是来开会的各国代表,谢尔德兰与他们互相打了招呼。
“前面左转。”谢尔德兰对罗肯说道。
“爸,我没想到还会见到你。”休息室,罗肯抱住了谢尔德兰,谢尔德兰也流下了泪水。
“我为你骄傲,”谢尔德兰紧紧抱着他回应着,“儿子。”
谢尔德兰和罗肯互相交换了情报后,一起与队员们集合,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谢尔德兰希望自己赶得上今天会议的简报,虽说不是赶不上就听不到了,但麻烦别人再说一遍总是不太好的。
谢尔德兰已经昏迷一天多了,这中间据年轻人的手下刚刚的交代,卡普尼已经开始动用手头的资源制作弹头了。原本谢尔德兰对彻底消灭外星人在地球的存在是没有什么疑惑的,毕竟物种间竞争也是残酷的自然法则之一,甚至某种程度上比种内斗争还要激烈。但现在,谢尔德兰意识到可能会有和自己类似的“例外同类”会被误伤,再加上刚刚罗肯所说外星人并非全是人们的敌人,谢尔德兰相信卡普尼必须重新考虑他们的计划。
谢尔德兰的计划是和几位国家代表先接触一下看看他们的意见,但是,并不抱太大希望,最重要的是改变年轻人的看法。
“陛下!”刚进分会议室的门,一个男孩儿就跪在自己面前还紧张得发抖,“布莱恩部落酋长之孙阿布·艾尔布莱恩拜见吾王。”
谢尔德兰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有点意外的,因为在自己的一生当中从来没有人跪着对自己称呼“陛下”,这就是自己祖上作为真正的国王才有过的经历吧。但话说回来布莱恩部落又是哪儿?谢尔德兰从来没听说过。
“父亲,他也是我妹妹的朋友呢,”罗肯说道,“在我住进布莱恩部落的时候帮助我不少。”
“哦,你就是,就是那个男孩儿,”谢尔德兰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但还记得罗肯刚刚就说过,自己真的是老了吗?哦,对了,“罗肯提到过你。快起来吧,地上凉。”
“谢陛下。”阿布有些脸色苍白,颤抖着起了身,一直不敢与自己对视,谢尔德兰正反思着自己哪里比较吓人,却发现只是阿布他太紧张了。
“不要紧张嘛。”谢尔德兰用力站起身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陛下,可以开始了吗?”副部长问道。
自从阿布那一跪之后别人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看来自己又“事实回归”活人的身份了。但这时一个问题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在自己还没正式在公众面前露面前,塔兰王国有两个事实上的王,另一个就是毛利萨,谢尔德兰决定尽快联系自己的女儿。
“开始吧。”谢尔德兰说道。
“卡普尼领导的联盟会议决定,按照成员国各国的运载火箭或弹道导弹运力分配弹头数量,实施空爆。”副部长此时特意停顿了一下,“我本人对此种做法表示怀疑,但是会议上该议案还是被多数通过了。”
“副部长先生,我也反对这种做法,”谢尔德兰双手交叉,说道,“可以说一说你的理由吗?”
“试想平时关系很好的还秘密结盟的十几个国家同时发射弹道导弹,其他国家怎么想?”副部长说道,“他们必须按照最坏的打算来制定对策,这样一来不仅外星人死了,人类也避免不了一次核大战。这样的代价是我们承受不起的。”
“我认为无法排除外星人参杂在核大国的决策机构或者军事指挥机构,陛下。”中士也起身发言,“就算大国保持了克制,如果他们弄清楚了情况,大战也不可避免。更何况为传播药物我们要不可避免的把导弹发射到大国的领空附近。”
“这完全是不可取的做法。”下士也站起身发言道。
“而且这种药物极有可能伤及无辜。”谢尔德兰也站了起来,“我们并不清楚这种药物的靶序列到底会符合多少人类。另外,外星人并非都是对我们有敌意的。”
谢尔德兰说最后一句话时注意到大家都愣了一下,这也在意料之内,因为这完全是另一个方面的考虑了,与核大战无关,而是一个哲学问题。
谢尔德兰示意罗肯讲述了被外星人救助的经历,阿布也证实了这个消息,另外巴塞亚保安处也可以作证。
经过讨论,卡普尼的塔兰代表团一致决定反对联盟大会通过的议案,之前的大会上副部长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既然议案已经通过了,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只是口头上说说肯定都没用了,谢尔德兰决定去找几个别国代表谈话。
“你好,君士坦丁先生。”谢尔德兰已经询问了九国代表,他们无一例外地表示自己投了反对票,那么,议案是怎么被通过的?谢尔德兰带着疑惑向又一位代表提问,“你是怎么看待导弹灭亡提案的?”
“哦,谢尔德兰陛下,”君士坦丁先生说,“我们国家对此表示了明确的反对。但是还是同意的人占多数吧。”
至此超过半数的代表都明确表示了反对,谢尔德兰隐约觉得这是卡普尼捣的鬼,便急忙赶去要与年轻人理论。
路过室外场地时,谢尔德兰看到一辆辆军用卡车装载着弹头驶出基地,一转身,头顶一架重型运输机呼啸而过。谢尔德兰转了一圈,深感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
“呼叫零号,这里是谢尔德兰,收到请回答。”谢尔德兰一连呼叫了三四遍,对方没有回应,该死的年轻人,他是故意的吗?这样的话谢尔德兰从一开始就该杀掉他,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的错,谢尔德兰开始漫无目的地转着,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一切。
“陛下。”比达尔正喘着粗气跑过来,弯着腰大口呼吸着。
“别着急,怎么了?”谢尔德兰停止了旋转,问道。
“你得跟我来一趟。”比达尔有些慌张地说道。
“别人知道这事儿吗?”谢尔德兰跟着比达尔来坐越野车来到了基地后很远的的一座沙丘后面,年轻人身中数枪,躺在因沾了血而团成无数深色小球的沙子上,血迹也快要干了。
“我就跟你说了。”比达尔挑着眉毛说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谢尔德兰看了看四周说道。
“今天早上我出门正好撞到了他,”比达尔说道,“我看他慌慌张张的,就跟了上去,直到他开车走了,博士的车也跟了上去,但最后只有博士回来了,我就用了辆越野车沿着可能的车轮印找到了这里。”
“明白了,我们得把他带回去。”谢尔德兰摸了摸年轻人的颈部,还有体温和脉搏,只是呼吸很微弱,看来并没有伤及要害。
比达尔直接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谢尔德兰把被打包好的年轻人拽了出来,和比达尔合力抬到了休息室,一路上比达尔对问起的人都回答了是私人财产。
谢尔德兰双手把不锈钢制桌子上的物品都划落到地上,清出了一个干净的平台。
“一二三走!”谢尔德兰和比达尔一起把袋子拎到了桌子上,然后打开拉锁。
“呼叫副部长,让队员注意守好休息室的门,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内,另外让学医的队员去医务室拿些手术用品。”谢尔德兰用加密专线通过对讲机联系副部长道。
“收到,陛下。”副部长回应道。
“虽然现在才说,”比达尔笑着说,“与你共事是我的荣幸,陛下。”
“该说这话的人是我。”谢尔德兰也笑着说,现在谢尔德兰不是那么讨厌他了。
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博士开枪打伤了年轻人,但是至于为什么,谢尔德兰除了“博士脑子有病”想不出其他任何原因。
“罗肯?在吗?”谢尔德兰呼叫道。
“在,父亲。怎么了?”罗肯道。
“小心博士,完毕。”谢尔德兰说道。
“知道了父亲,完毕。”
“比达尔,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谢尔德兰转头对比达尔问道。
“在有更多证据前我不敢下结论,”比达尔抓起年轻人的双腿,示意谢尔德兰推年轻人,然后撤掉背包,谢尔德兰照做了后接着说道,“但我有个大胆的推测,格里芬提才是这里的管事儿的。”
“你是说博士?”谢尔德兰惊讶地说道。
比达尔点点头表示确认。谢尔德兰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说起来确实年轻人提过他需要自己的帮助,有可能和这个推测有关。
下午六点半,年轻人清醒过来。旁边的血染红的小水缸已经浸泡了四颗子弹头,桌旁杂乱摆放的是一团团的止血棉。
下士已经为年轻人包扎好了,这会正在呼呼的睡着觉。
“零号,”谢尔德兰看见年轻人醒来一刻也等不及地问道,“为什么议案会通过?”
“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做!”年轻人举起手着急地说道,“是博士,他强行通过了决议。听着,谢尔德兰陛下,我需要你的帮助,现在。”
“我在这听着呢。”谢尔德兰说道。
“帮我夺权,我不想辜负了叔叔。”年轻人说道,眼神里透露着真诚与无助。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谢尔德兰和比达尔对视了一眼,“你得听我的。”
“为什么?”年轻人有些惊讶地说道,“我可以报答你任何事情,但……”
“超局现在在我手上。”谢尔德兰冷冷地道,“朋友还是敌人,你考虑一下。”
此时留守基地的战士按照计划恰到好处地传送来了一把刀到谢尔德兰手上,刀尖正对着年轻人的伤口。
“朋友,陛下,”年轻人有些慌张地说道,“当然是朋友。”
“这就对了。”谢尔德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年轻人大喘了一口气。谢尔德兰看向比达尔,更加敬佩起计划了这次谈判的他来。
现在,谢尔德兰知道自己得到了些不可多得的伙伴,虽然可能本质上和博士的作为差不了多少,但谢尔德兰会用时间证明自己并不是喜欢威胁的人,谢尔德兰没有忘记,自己想要的只是国家的独立,然后远离战争,打造一个地上的天国。
不过在这之前,得好好正视博士才行,因为现在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谢尔德兰对自己真正的敌人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