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和你说了,这个隐龙阵经过改良,并不友好,贸然攻击会射出毒针。”
“是这样啊……”林知命咳嗽两声。
“怎么,你不舒服?”华蝶瞥他一眼,这才到灵地多久就开始不舒服了,身体到底是虚弱到何种地步啊。
林知命连忙摇头,那是尴尬的咳嗽,不是身体不舒服。他也不敢多看华蝶,只是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毒针落下的地方,蹲下观察。
只见草地上钉着几根毒针,枕头发黑,飘着阵阵寒气。
“这是冰针?”林知命诧异问。
“对。”
“在这种炎热的天气竟然能够射出冰针……”林知命忽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看来这里的原主人比想象中更厉害。不过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兴奋,他无法走南闯北,能够在京都郊外发现这样一处神奇所在,就是赔了这条命也值了。
华蝶那手帕将地上的冰针拔出,处理一番。
等回来,林知命还在那里蹲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仿佛是听见脚步声,林知命回头看华蝶:“你说大部分灵草都是你种的,那么另外小部分就是这里原本有的吧?”
华蝶点头:“发现这里之后我只种过灵草,其他都没有动过。”
“不太妙啊。”林知命嘀咕。
“怎么了?”
林知命苍白的脸庞透着肃然:“这块风水宝地的主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看他种了那么多高级灵草,说不定是个药师。至于隐龙阵里面,说不定是这位老前辈安息的地方。”
华蝶并不惊讶:“这一点我多少也猜到了。”
“还有一点。”林知命抬头,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华蝶:“这个老前辈十分厉害,开拓这里种下灵草,多半是作为居住的地方,但是人会老,居住的地方……可能就成了墓穴。这么厉害的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墓穴肯定会费尽心力,将毕生所学用上。你想进去拿到宝物,那么必须有死亡的觉悟。”
华蝶默了默,隐龙阵里藏着墓穴倒是没想过。这段时间,原来她是在别人坟头前蹦迪了吗。
“我知道了。”华蝶平静道。
“你不怕吗?”林知命问华蝶,她的反应比他想的还要平淡。
“还好。”好歹前世出生入死那么多回,就算真的死亡又算什么。华蝶朝隐龙阵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拜,心中嘀咕:老前辈不好意思,后辈打扰了。
虽然觉得挖人墓穴不太好,但是既然是位厉害的老前辈,那么肯定有一两件惊人的秘宝。她需要这些东西,特别是顶级炼药鼎,老前辈开拓了灵草田,多半是个药师,那么药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炼药鼎。死后炼药鼎是带不走的,只能留在隐龙阵里不是吗。
再说了,她又不是丧尽天良的盗墓者,只是准备和这位老前辈借来用用,等时机一到便还回来。
“看来你心意已决。”林知命微微勾起嘴角。少女充满冒险精神这一点倒是像极了蛮荒人,他十分欣赏。林知命从草地起身,站在华蝶跟前,比她高出不少:“其实我也想进去看看,你没有放弃真是太好了。”
华蝶笑了笑:“那现在换我问你,你不怕死吗?”
“比起死,我更怕后悔。我这一生都在追逐自由,碰到这么神秘的地方不去探索,就是死了也没法瞑目。”
虽然华蝶已经查探过周边,但是林知命依然亲自去看了一遍,华蝶担心他出事就让一只火灵狼跟着他去了。等林知命回来,自然是一无所获。
要得到秘宝自然不容易,华蝶也没想过立刻就能拿到,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树障外传来动静,林知命警惕看去。
一个黑色的毛绒团子钻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只鹿。仿佛是注意到林知命的眼神,抬起一双赤红眸子与之四目相对。
林知命有些诧异,这个黑色团子看起来像狗又有点儿像狼,那双赤红眸子就和火灵狼一模一样,但是身上的毛却是黑色的。其他人看这个小家伙毛发蓬松可能会以为是绒毛狗,但是灵地里的小火灵狼也是一副毛绒绒的样子,据说那是年纪还小未褪胎毛的原因。
“这是?”林知命看华蝶面色平静,便知道这个小家伙也是火灵狼的一员,不过身上的毛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是小火灵狼。”华蝶淡然解释。
团子将鹿放下,跑到华蝶脚边蹭了蹭,作为高傲的火灵狼,它并没有忘记瞪一眼林知命。
“它的毛是黑色的,这是为何?”林知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团子。
华蝶默了默:“我用乌发膏染黑了。”
“什么?!”林知命震惊了,火灵狼那么漂亮的赤红色的毛,这个蛮荒少女为何如此想不开竟然将其染黑。
华蝶无奈解释:“有时候我会带它到京都买东西,为了避免引人耳目,就用乌发膏染黑了。”
“原来如此。”林知命恍然。
随着时间,阳光越发灿烂,灵地变得有些有些晒,华蝶便让火灵狼送林知命回去。
火灵狼微微放低身子让林知命爬上后背,林知命正要上去,心中突然有点儿不舍,回头看了看华蝶,心中一番思忖:“你喜欢喝酒吗?”
“酒?”仔细想想,她很少喝酒,因为总要出外做任务,必定要保持清醒。
华蝶颔首:“喜欢。”
大约是反逆心理,越是不能喝就越是想喝,她还挺喜欢的。
林知命心中一喜:“那要不要去我那儿喝一杯?我自己酿了竹酒,现在刚好可以开封。”
“竹酒?”华蝶一听也来了兴致,她还没有喝过竹酒,原来竹子这东西也可以用来酿酒的吗?华蝶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是何种味道,唾液横生:“那,就来一杯?”
华蝶让小火灵狼先行回北苑,然后去林知命的家。
从火灵狼身上滑下,华蝶兴致勃勃的跟着林知命到竹林去挖酒坛子。泥土下似乎埋了不少,林知命提起一坛子,将泥土清理干净,便在廊下坐着饮酒,竹制的地板非常凉爽,而且坐在这里还能看竹林的风景。
华蝶期待的看着林知命打开酒坛子,一股浓郁的酒香喷涌而出,慢慢的,这股味道开始变淡,然后闻起来有淡淡的竹子清香。林知命小心的将酒倒入瓷白的杯子,然后递给华蝶。华蝶接过来一番查看,只见杯子里的酒是淡绿色的,非常清澈,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很清爽呢?抿了口,味道果然清爽甘淡,让人直想喝第二口。
林知命抿了口,对于味道还是挺满意的,他看华蝶平静的喝着,好奇的问她:“感觉味道怎么样?”
闻言,华蝶向他竖起大拇指:“好喝,甘淡的味道我很喜欢。”
林知命嘴角的弧度扩大,看着华蝶的眸子透着欣慰。
华蝶喝完一杯,倒下第二杯,她不急着喝,而是放下杯子,静静的看着前方的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十分茂密,将阳光都阻挡住了,枝叶的缝隙落下金黄色的光束,光影斑驳。偶尔山风吹过,枝叶哗哗作响。
竹酒的味道华蝶很喜欢,这一刻的宁静亦是。
她没说话,林知命也没出声。
侧头一看,只见素衣少年抿着酒,和她一样正在看竹林。
“你似乎酿了很多酒。”华蝶淡淡问道,几片竹叶飘来,落在她的裙摆。葱白小手捡起把玩,就好像转风车一样捏着一端旋转着。
“嗯。我喜欢喝酒。”
“可能有些失礼,不过以你的身体,似乎不适合喝酒。”华蝶说着,从竹叶中挑出了一片有虫洞并且发黄的叶片,静静凝视。这一片竹叶就好像林知命,他的身体已经是风中残烛,外表看起来还好,体内却和这片竹叶一样,随时会迎风飘下,零落成泥。
林知命笑了笑,有些苦涩:“喝与不喝有什么不同,就算多活一两年,不也和现在没有区别。”
华蝶抿唇,不再说话。
林知命放下酒杯,手臂往后舒展,撑在地上,面色平静。
“我从生下来就身体虚弱,未满十月,我娘早产,为了将我生下来,在我出生的时候用尽力气,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可惜她用命换来的却是我这样的病秧子,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怀上我。”
华蝶默了默:“没有还不如,既然你娘费那么大的力气将你生下,你就好好活下去。”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有想法。”
“还好。”算上前世的年纪,她可比他年长。
两人一起喝酒,一起聊天。林知命是个非常纯粹的人,心里明白却没有那么多城府,华蝶不知不觉放下了警惕,和他说了不少事情。
微醺中,华蝶得知林知命的家族颇有势力,然而他是个庶子,还害死了自己母亲,因此不受待见。
他会从京都搬到郊外,大约也是受不了家中的歧视吧。
华蝶想过这个身体过去的记忆,对林知命多了丝怜悯。都是苦命的孩子,因为莫名其妙的缘由就被疏远,只能在狭小的院子里坐井观天。
两人谈了许久,但是都默契的不去问敏感的问题。
几杯下肚,林知命脸颊飘着粉红,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华蝶身体好,再加上古代的酒都不烈,所以喝了几杯依然没事。“扑通”一声,在她身边的素衣少年倒了下去,蜷缩在地板上。她侧头看了眼,微微勾唇。
这里的景色很好,一边喝酒一边吹凉风,多惬意。
华蝶想,以后一定要带着丘丽钦裟和余嬷嬷从华府搬到这种地方,每天悠闲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