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广平没说话,他们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讨论存粮的问题。入冬山里食物短缺,这次出去原意是找食物,岂料吃的没找到倒是请了尊大佛回来。
邓英冯摸了摸饥饿的肚子,撇嘴道:“我都吃不饱竟然还得分吃的给他们。老大,这些人我们真的伺候不起啊,现在入冬野物少了,出去半天都未必能碰见一只,要命的是那个蛮荒人还不准我们出去。这就算了,老大,你有没有想过那群高级灵兽?若是那个蛮荒人让我们喂养,就是把我们全山寨的人都剁了也喂不了几天!”
厉广平烦躁的挠头:“我知道,可是没办法啊,以我们山寨的武力根本对付不了火灵狼。”
邓英冯阴险眯眼,原本就被一脸肥肉挤压的眯眯眼成了一条小缝:“老大,我们可以……下毒啊!”
“这样不好,那蛮荒人才十五六岁,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厉广平摇头。
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无法对孕妇下这个狠心!
“可是……”
邓英冯还想说什么,突然厨房外传来一阵骚动,听着不太妙的样子,三人连忙抄家伙出去查看情况。到了门口,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袭来,砰一声轰然倒地,山寨都为之一震。
三人呆住了,黑影倒下后便看见浑身火红的灵兽霸气的立在那儿,鲜红的液体从獠牙间滴落。
再看砸在地上的黑影,一身黑毛,体型庞大,四肢趴地,从巨大的背影来看,这分明是一只长满了肥膘的……黑熊!
在黑熊粗壮的脖子上还有着狼牙的咬印,几个大洞,鲜血溢出,模样很是惊人。
厉广平想给火灵狼跪下,亏它能抓到这么大一只野兽!
“为,为什么会有只熊?”邓英冯躲到厉广平身后,因为惊恐,说话的声音都结巴了。
这时,一个大着肚子的美丽少女走来,停在火灵狼身旁淡然扫了眼地上的黑熊,然后挑眉望向厉广平:“这只黑熊就用来做今天的晚餐,随你们怎么收拾。在我们住在这里的时间,肉类我们会准备。今天的黑熊很大一只,你们可以把肉分给山寨里的其他人。”
“天啊,我们能吃上黑熊肉了?!”邓英冯惊喜从厉广平身后跳出,围着黑熊转了一圈,嘴角哈喇子直掉。
厉广平觉得丢人死了,这个胖子又一副没吃过肉似的样子,惹人发笑。
都说熊掌是好东西,厉广平将黑熊的四肢砍下,命人拿去炖了。剩下的躯干则剥皮去内脏,架起篝火,一整只放在火上烤。
山寨里的人听说晚上吃熊肉,早就从屋里出来,围在篝火旁唱歌跳舞,热闹的情景仿佛在开宴席。几个孩子站在苟活前仰头望着大黑熊,嘴巴微张,一副惊奇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华蝶在屋里听见声音,和连无洛出来一看,有些诧异。
一个三十来岁的热情妇女看见他们,爽朗大笑:“哎哟,你们到山寨住竟然还送了只熊,实在太客气了,俺还是第一次吃熊肉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哈哈!”
山寨众人向他们投来感谢的目光,一改之前的警惕。
华蝶和连无洛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妇女便拉着华蝶去篝火旁按下。这是上首的位置,似乎给贵宾准备的。
“当家让你们坐这儿,靠近篝火,暖和得很。”妇女笑道。
篝火烧得极旺,坐在一旁确实暖烘烘的。
赤红的火舌舔着黑熊的肉,滋滋作响,烤肉的香气向四周散发。
“咕噜噜。”华蝶的肚子突然传出尴尬的声音。在侯府的时候她没有吃多少饭菜,现在闻见肉香肚子终于绷不住了。
连无洛坐在华蝶身旁,嘴角微微勾起:“肉看起来很快就好了。”
“嗯……”
山寨住着不少人,此时二十来个人围着篝火转圈唱歌,还有七八个小孩子在那儿眼巴巴望着黑熊,剩下几个人则在席位上吃花生米顺便喝几杯。
丘丽钦裟和暗卫他们也被请了出来,安排在一侧落座。
邓英冯和林刚拿了酒向云霆和暗卫敬酒,结果都被拒绝,然后又不死心的走向连无洛,还没有靠近,便被连无洛摆手示意滚开。邓英冯和林刚一脸的尴尬,只得将酒瓶子放下,然后走到华蝶和连无洛跟前。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但是能让火灵狼帮我们狩猎带来食物,我们十分感激。”林刚弯腰道谢。
邓英冯显然已经喝了不少酒,圆润的脸颊微红:“是啊,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这是我第一次吃熊肉,一定会细细品尝!刚见你们的时候还觉得你们太强势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为人还是不错的!”
“你胡说什么!”林刚一惊,连忙捂住邓英冯的嘴巴将人拖走。
跳跃的火光照在华蝶精致的小脸,将一双紫眸衬得更为奇异:“对我这么客气,看来他们被肉征服了。”
“冬天食物不好找,看他们的脸色像是有阵子没吃饱了。”连无洛道。
放眼望去,在这里的人确实面黄肌瘦。
过了会儿,厉广平端了个锅出来,烧得滚烫,小心放到华蝶和连无洛面前。
“这是刚炖好的熊掌,四只都在这里。”厉广平将锅打开,一股浓香飘出,里面塞着四只熊掌,铺满了各种香料,让人唾液横生。
香是香,但是华蝶看着四个爪子没什么胃口:“你拿下去分了吧,我吃肉就好。”
“这怎么行?”这只黑熊是火灵狼抓到的,而华蝶是火灵狼的主人,名贵的熊掌自然属于她。厉广平早早切下来炖了,就是害怕被人吃了惹得华蝶不高兴。
厉广平看华蝶态度坚决,只好将锅拿下去。
篝火里的黑熊已经烤熟,厉广平拉上林刚拿了刀就上去割肉,第一份取自黑熊的腰腹,肉质柔软多汁,是最好的肉。厉广平割了一大盘,亲自拿给华蝶和连无洛,然后又分别割给丘丽钦裟和云霆他们,最后才轮到自己人。
“你们拿上盘子!”厉广平一声大喝,山寨的男女老少便端着盘子挤上去排队,有说有笑热闹得很。
这么多人吃相百态,有些人狼吞虎咽,有些人一口一口慢嚼细咽宝贝得很,仿佛害怕一下子吃完了。
厉广平给其他人分好熊肉,剩下的只有脖子和头部的皮肉,吃起来硬邦邦,口感并不好。厉广平用刀将剩余的肉刮下来,跑到厉老夫人身旁蹲下,大口大口的吞咽。
众人酒足饭饱,各自回屋,山寨中央的篝火也烧得差不多,余下小小的火舌。
厉广平让林刚将厉老夫人送回去,连无洛也遣散了暗卫,篝火堆旁的人顿时只剩下华蝶和连无洛还有厉广平三人。
以及,一只趴在华蝶腿上小憩的火灵狼。
厉广平:“二位对晚宴还满意吗?”
华蝶点了点头,示意厉广平在木案前坐下:“我们谈谈吧。”
刚到山寨的时候以为这里就是个普通的贼窝,经过一天的观察,却发现这里有些不一样。特别是厉广平,在水潭边初遇的时候表现出一副好色贪财的模样,到了山寨却展现出了稳重和舍己为人的大家精神,总让人觉得来头不简单。
深夜里一番交谈,华蝶才知道厉广平原来是一名小将,想立下大功光宗耀祖,直到碰上了华府,失去了一切。
华尉民的儿子华云志是个喜爱饮酒的纨绔子弟,骚扰过不少良家姑娘,大约是在四年前,那天厉广平的女儿厉柔儿和夫人上街买东西,岂料被华云志缠住。华云志将厉柔儿抓走,厉夫人为了抢回女儿追了上去,谁知道路口冲出来一辆马车将她撞倒,卧床不起。而厉柔儿被华云志玷污了,年纪还小的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跳湖自尽,厉夫人大受打击,隔天就和厉柔儿一起走了。
厉广平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在厉柔儿被抓的时候就去华府要过人,华府却矢口否认,还派侍卫将他打了个半死。接连失去妻女,厉广平伤势还没好就带刀硬闯华府,想让华云志赔命,然而华府守卫森严,他不仅没有成功,还被抓了起来。
华府在牢饭里下毒被厉广平看穿,不吃不喝在地牢坚持了几日,厉广平以为自己会死在牢房,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军队的一个好兄弟会闯进牢房救他,为了躲避华府的追兵,厉广平便带着厉老夫人和兄弟三人跑进深山躲起来。
这一躲,就是四年。
厉老夫人的身体弱了很多,厉广平心里的恨意自然没有减轻一星半点,但是为了老夫人,他决定先将仇恨放一边,好好照顾厉老夫人,等厉老夫人西去,便是他回到京都的复仇之日。
在山里躲藏的日子自然是难熬的,好在他的好兄弟林刚陪着他,不至于那么难受。
在这四年里厉广平以山贼自称,虽然会劫财但不会伤人性命,期间也救济了一些乞丐和难民,这便是山寨发展到如今二十多人的原因。
厉广平抹了把湿润的眼睛,尴尬道:“今天喝了点酒,话多了。”
喝酒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看他们不像是坏人,当他们问起他的过去,犹如一个壶被敲出小洞,水从中流出,多年不曾谈起这事的他忍不住吐露心事,寻找一个发泄口。
不过厉广平并没有那么信任他们,关于过去的这些事情,他特地用了化名。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的人到底是谁,也无从追查。华尉民到底是大邑的丞相,若是被发现他还没死,定会杀人灭口,他不能承担此风险,他还要照顾厉老夫人,还要给妻女报仇雪恨。
厉广平不知道的是,在他面前的紫眸少女就是华府的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