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和宋子源父亲同出一脉的宋家人都聚集在了主厅。
一般情况下,除了有重大事件宣布,宋家人是难得能够聚齐的。
这次召集众人,是因为宋从若有事要宣布。
看着下首坐着的小辈,宋从若满意地点点头。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亦大夫。
亦大夫接收到他的目光起身。
他清了清嗓子,“诸位,经老朽的诊治,宋三公子如今已经完全康复了,今后他与常人无异。”
说完这句话,亦大夫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外人恐怕对亦大夫不甚了解。
但是作为宋从若的嫡系亲属,他们对亦大夫都算得上熟悉。
所以对于亦大夫所说的话,他们不会有任何怀疑。
府医尚且有被收买的嫌疑,但是亦大夫,想收买他是绝无可能的。
宋家其他人在下面低声地议论了一阵。
在宋家长大的都是人精,听完亦大夫宣布宋子源痊愈,他们便猜出了宋从若的打算。
原本他意属的继承人就是宋子源。
之所以没有真的让他继承衣钵也不过是顾及他的身体罢了。
这些年宋从若也曾从族内挑过人选。
但是一直都算不上满意。
如今宋子源身体大好,那这继承人之位非他莫属了。
想到这儿,下面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
宋从若满意的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他的嘴角噙着笑意,“此番召集大家前来乃是靖远书院继承者一事。”
众人心中暗道:“果然。”
“原本我一直苦恼要让哪个小辈来继承我的衣钵,毕竟小辈们大都有自己的志向,我也不好强人所难,现在好了,源儿身子大好,我也可以放心将书院交到他的手上了。对此,诸位可有异议?”
宋从若噙着慈爱的笑容环视着坐在主厅的众人。
宋家众人皆是起身拱手,“我等并无异议。”
笑话,别看宋从若现在看着满脸慈爱,像是好说话的样子,但能坐到宋家族长的位子又岂是表面上那么和善的。
他们不会傻傻地将他最后那句话当真。
更何况,靖远书院院长一职也只是表面看着风光,其中的操心事可不止一点半点。
这就是个烫手的金疙瘩。
没点本事的还真就不敢接下。
现在宋从若定下宋子源做自己的继承人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了。
宋子源担任院长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等他冠礼之后,靖远书院也就要正式移交到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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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件事宣布完,郑怡婼也抽空和宋父说了一下关于宋子源的婚事。
她想早些将这件事定下。
宋父其实早就在自己父亲那里了解到了一些。
他虽说不太管府内的事务,但宋子源和印染的事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眼看着自己的妻儿都有了成算,他也不会去当这个恶人。
所以在郑怡婼说起提亲一事后他便也欣然同意。
得到认同的郑怡婼欢天喜地的去准备前往潍城的行李了。
虽然比预计的出发时间要迟一些。
但只要赶些行程,他们还是能赶上及笄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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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仲在亦大夫的调理下身体已经好多了。
现在他已经能够下床走动,比起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好了太多。
宋子源看他没有大碍,心内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如今他的身体也算得上康健。
所以他打算亲自去潍城向印染提亲。
曾经作为他们之间最大阻碍的病症已经完全没有了。
现在的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向她向世人表达他对她的仰慕之心。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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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印染这边。
失去了灵力的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而羽邵卿虽然在武学上也大有造诣,却终究比不上初这样被专门训练出来的皇家暗卫。
至于贺冲他们。
普通的官家护卫,即使有些经验,又怎么比得上皇家暗卫呢。
他们就这样毫无知觉地被跟了大半路程。
若非初收到了其他暗卫让她回归的消息。
她恐怕真得跟着印染他们一起到潍城。
至于为什么不再让她跟着了。
用穆炴的话来说,那就是对方无论有什么大秘密都牵扯到他们宋国身上。
他一向如此。
来了兴致,就算帮着敌人培养势力也未尝不可。
他乐于享受敌人自以为胜利在望时给对方致命一击的快感。
也更加喜欢去探究别人极力掩藏着的秘密。
但同样的。
他可以将你捧上高位,就能将你踩入泥潭。
他能够对你刨根究底,同样能对你一屑不顾。
这一切都取决于他的兴致。
失了趣味的东西,在他的眼里向来是不名一文的。
一如那被无数皇室子弟争抢的皇位。
现在穆致勋屁股底下的皇位,也不过是他失去兴趣后随手丢给对方的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穆致勋对穆炴明明恨不得抽筋扒骨,却始终保持着表面的和谐,不敢撕破脸皮的原因。
而现在。
穆炴已经失去了对印染的好奇。
在他眼中,她始终不过是个陌生人。
若无意外,他们这一辈子最大的交集也仅限于此了。
所以他不愿意浪费自己手下的人力去做无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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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了长达两个多月的行程。
印染和羽邵卿总算回到了潍城境内。
长途跋涉实在是太过艰辛。
羽邵卿和贺冲他们这些男人还好,除了身上有些狼狈,其他的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反倒是印染和花棋这两个女儿家。
回潍城这一路,她们两不但瘦了两三圈,连身体也被马车一路的颠簸给整的散了架。
现在她们正有气无力地靠在马车里。
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外面熟悉起来的景色。
靠在马车里的两人心中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当真不是人受的。
经过这一路,印染决定最近几个月轻易不再坐马车了。
发觉嘴有些干,她打开水囊喝了一口水。
她缓了缓,待喝下凉水带来的不适缓和后,才掀起马车窗子边的帘子,对着驾马在一边的羽邵卿道:“哥哥,前面找个地方落脚吧,我们休整一日再进城。否则,若是被母亲他们看见我这个样子,他们又该担忧了。”
羽邵卿颔首,“听姝儿的,我们休整一日再回去。”
他看了一眼印染苍白的脸上温声道:“你再忍忍,到了地方我便叫你。”
“那就劳哥哥烦心了。”印染有些虚弱地对着羽邵卿笑了笑。
羽邵卿心疼地伸手碰了下印染的额头,没察觉到异常的温度,他便收回了手,“帘子放下吧,外头风大,仔细别着凉了。”
“嗯。”印染点头,然后将帘子放下,重新在马车里坐好。
马车外的羽邵卿看着不远处的城池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两个多月,他也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轻松。
现在总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