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宋子源遇刺已经过了四天。
这四天里,印染每天都会让人送信到宋府,以询问宋子源的伤势。
“叩叩——”
“小姐,宋公子那边回信了。”花棋在房外轻声说道。
自宋公子遇险后,小姐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偏偏他们还被勒令不许请大夫。
看着紧闭的房门,花棋心内愈发忧虑。
其他人不似她伺候在印染的身边,自然也就没有见到过她现在的状态。
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响起了印染的唤声。
“进来吧。”
她的声音带着极度的虚弱,光是听着便让人揪起心来。
花棋不敢耽搁,她拿着托盘小心地推开房门。
走进房内,她回身将门掩好后便快步走到了印染的床边。
印染靠坐在床头。
她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双唇微微发黑,唇上还起了一层死皮。
那双明亮的眸子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霭,毫无生气。
看着这样的印染,花棋不由红了双眼。
也不知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怎么哭了,我没事的,过些时候便好了。”印染侧首瞧着红了眼的花棋安慰道。
“小姐别哄我了,前日您也是这么同奴婢说的,可眼看着都三天了,您的身子非但没好,反而愈发严重了。”花棋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声音也哽咽起来,“要是明日再不见好转,就算您要发落了奴婢,奴婢也一定要将大夫请来的。”
印染没有驳斥花棋,她望着虚空喃喃道:“会好的。”
轻叹一声,印染重新将目光放到花棋身上,她的双眸难得的带上了一丝光亮,“不是说宋公子回了消息吗,信呢?”
看着目露期待的印染,花棋的嘴张了张,她擦掉脸上的泪痕,然后微微低头瞧着印染的脸色回道:“这次宋公子没有回信,只让下人回了个消息,让小姐无须担忧。”
听完消息的印染慢慢垂下双眸,眼中的光芒缓缓沉寂,她唇角轻扯,“这样啊,无碍便好。”
花棋咬唇,看着这样的印染,她的心中不免对宋子源升起了不满的情绪。
小姐即使在病中也时刻关心着宋公子的安危,可是宋公子明明已经没事了,却连一封回信都不愿写,这样的人,即使身负盛名又怎么配得上小姐?
虽然心中替印染不值,花棋面上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现。
轻柔地为印染擦拭了一番,又伺候着她喝了些粥,花棋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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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染闭着双眼感受着体内的状态。
自那天以后,她便发现了,原本体内存储着的灵力正在慢慢消散。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凝聚灵力了,从此以后,她这具身体便与常人别无二致了。
待到灵力消散完毕,她的身体就会慢慢恢复。
今天,是最后一天。
她伸出手虚虚的捏了捏。
那根连接着她和宋子源的因果线已经不若最初那样明显了。
在她将体内可以调动的灵力全部传给宋子源的时候,这根因果线便如同失去了光泽一般黯淡下来。
难道,我们的相遇,只是为了偿还这段因果吗?
印染心中轻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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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
府医皱着眉为荆仲把脉。
把完脉,府医摇着头收回手,他看着站在一旁的宋子源叹息道:“公子,恕老朽无能为力,荆公子的肺腑受损严重,我实在是无法了。若是能请得医谷神医亦大夫出手,恐还能有一线生机。”
闻言,宋子源抿唇。
他能得亦大夫诊治也不过是对方欠了祖父一个人情,想要求得亦大夫出谷来救荆仲那只能拿出让对方满意的筹码。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印染来帮忙,但是这是宋子源想都没有想过的,荆仲伤势严重,若当真让印染前来救治,无异于将她的秘密公诸于众。
他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依旧能将她护的滴水不漏。
看着荆仲苍白到毫无人气的脸色,宋子源最终还是打算亲自前往医谷求亦大夫出谷。
荆仲变成这样是受自己所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死去。
他转身离开荆仲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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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源找到正在书房内和宋家大伯商议事情的宋父。
他看着宋父说明来意,“父亲,荆仲为我所累,孩儿请求父亲遣人护送我前往医谷。”
宋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子源不由欣慰,“你既有了打算,那便去吧,我们宋家儿郎就是要有这样的担当。”
“多谢父亲。”宋子源拜谢。
他明白,自己遇刺不久,现在离开恒城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为了荆仲,他必须去,即使这次外出极有可能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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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宋父的院子后,宋子源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准备出行的行李。
郑怡婼自然收到了宋子源要前往医谷的消息。
她急匆匆地来找宋子源。
等她到的时候,宋子源已经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看到郑怡婼过来,宋子源将手中写好的信塞入信封。
“母亲。”宋子源对郑怡婼行礼。
郑怡婼叹气,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宋子源,便只能仔细地叮嘱,“源儿,娘知道你做出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我不会阻拦你,此行艰险,你要多加保重。”
“孩儿明白,母亲,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还请您照拂一下羽姑娘那边,荆仲那里我不担心,只是羽姑娘终究来自他处,我与她来往密切,难免会令她在这段时间受到些非议。”
提起印染,宋子源这段时间被愁绪缠绕的双眉不由舒扬,“羽姑娘性子安静,即使外人非议,她恐怕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这样终究于她的名声不好,这些事还请母亲暗中为她打点好。”
郑怡婼看着宋子源眼中的闪着的光芒心中有些悲戚,也不知这老天为何这样不公,源儿自小便饱受病痛折磨,好不容易迎来转机,偏偏又出了这件事。
她明白,他这是在为印染扫除障碍,若是他不幸出事,今后也不会因为他而影响到对方说亲。
“娘明白,源儿你就放心吧,这边一切有我呢。”郑怡婼点头应下宋子源的嘱托。
看着下人将东西都整理完毕,宋子源也不再多留,荆仲的身体容不得他浪费丝毫时间。
郑怡婼将宋子源送到侧门。
在上马车前,宋子源从袖袋中拿出一封略有些厚重的信件交到郑怡婼手中。
“母亲,这封信,还请您等到明日再派人送到羽姑娘手上,这几日我担忧荆仲,一直没有好好回她一封信,想来她也为我担惊受怕。”
郑怡婼接过宋子源递过来的信收好,“我会将信送到的,你且安心,一路小心。”
宋子源对着郑怡婼深拜一礼,随后便登上马车,在一群高手的护送下悄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