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挂着一轮弯月,皎洁的月光撒满大地。
印染和宋子源走了一段路以后在溪边的石椅上坐下。
月色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照到宋子源的脸上,洁白的月光给他的脸踱上了一层缥缈的白光。
圣洁、柔和,如梦似幻。
印染看着这样的宋子源不由垂眸。
他就如同天边的皎月,看似触手可及,却又缥缈如仙。
她不知道曾经连真正意义上的存在都不曾有过的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抓住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真的能够“抓住”眼前这个人。
想到这,印染印染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愁绪缠上她的眉间。
一直注意着印染的宋子源发现了印染情绪的变化,他转身对着印染,然后低头看向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印染垂首咬着下唇,良久,她才抬头看着宋子源。
这一抬首,她正好对上了宋子源担忧的目光,看着这样的目光,她心中浮起的不安慢慢沉寂下去。
吐出一口气,印染重新笑着看向宋子源,“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宋公子一个问题?”
见印染的心情好了起来,宋子源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印染扬着笑容着说道:“自然。”
“那天在宋府,宋公子对我觊觎你的事似乎很是反对,为何后面又变了态度?”印染说话的时候便一直盯着宋子源的双眼,她害怕错过他眼中哪怕一丝的变化。
宋子源看着印染的眼神一直是温和柔情的,在听到她说“觊觎”二字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唇边的弧度愈发明显,宋子源用带着笑意的嗓音反问道:“觊觎?子姝怎么把自己说的像登徒子似的。”
印染摸摸鼻子,“宋公子别岔开话题,我......”
“若说觊觎,应该是源一直在觊觎子姝才对。”
印染和宋子源的声音一同响起。
正试图跳过自己用词不恰的印染听到宋子源的话不由顿住,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然后转头看向满眼笑意的宋子源。
“宋公子刚刚说什么?”印染想要向宋子源确认刚刚不是自己听岔了。
宋子源看着眨着眼看着他的印染,他空着的左手虚虚的握了握。
“一直觊觎的人是我,我希望子姝能成为我的妻子。”宋子源看向印染的眼神真挚又坚定。
“那为什么......”
“为什么拒绝你是吗?”宋子源接下印染没有说完的话,他望向天边的弯月,“因为恐惧。”
低头看着印染的双眸,宋子源的唇边露出苦笑,“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子姝也应该清楚我的身体,现在的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样的我怎么可能给得了你幸福?我想过用强硬的态度去拒绝你,斩断你对我的念想,但是,我做不到。”
闭了闭眼,宋子源继续道:“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时日无多却依旧为了一己私欲回应你,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印染听着宋子源的话皱眉,抿唇,她被握住的左手回握他的手,“宋公子无论是什么样的,我的情意都不会变。”
“有件事我一直想说。”宋子源认真地看着印染。
印染看着宋子源认真的神色不由也绷起脸,“宋公子请说。”
宋子源缓缓开口道:“我一直希望子姝能唤我子源,而不是宋公子这般疏离的称呼。”
以为宋子源要说什么要紧事的印染听到他的话不由傻眼。
原本因为宋子源坦白心意而变得有些凝重的氛围也瞬间瓦解。
“噗嗤。”印染看着宋子源脸上依旧正经的神色不由笑出声,“我还以为宋公子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到竟然只是称谓之事吗。”
宋子源佯装严肃地回道:“这难道不是一件要紧事?子姝现在还唤我宋公子,难道不改一改吗?”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破功发笑。
笑完以后,印染侧着身子对着宋子源,“我不在乎子源你究竟还有多少时日,我只知道,我想与你相守。”
抿唇斟酌良久,印染再次开口道:“你曾问我当初究竟是如何帮你缓解……唔?”
印染原本是想要向宋子源坦白一些自己的事,但是没等她说出来宋子源便用手挡在她的嘴边不让她继续。
“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便可。你该谨慎些,隔墙尚且有耳,更何况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日后谨慎些。”宋子源皱眉叮嘱。
印染点头。
每次在宋子源面前她都像失去思考能力一般,总是这样冲动。
看着印染点头后,宋子源收回手,他收回的左手在袖内虚握成拳,他瞥了一眼印染莹润的红唇,然后像是被烫到一般立马收回目光。
他的耳朵整个都红了起来,幸而在树影下不会被看不见。
有些不敢直视印染的脸,宋子源拉着她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印染看着街市上亮起的灯点点头。
他们的手还握着,衣袖垂下倒也不太明显。
在远处围观了全程的花棋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她家小姐已经和宋公子进展到这种地步了吗,她回去以后该怎么和夫人交代啊!
花棋的脸先是红扑扑的,带着羞涩,而后又变成了灰败的样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斜眼瞧这这个小丫头变换的神色,荆仲愈发觉得她有趣。
—
走到镂玉门外,宋子源扶着印染上了马车。
荆仲没一会儿也带着花棋到了,他驾着马车朝印染的住处驶去。
到达印染住着的院子以后,宋子源在马车内和印染道别,“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找你。”
“好,那明日见。”印染笑笑。
走下马车,走到门口,印染对着掀开车帘目送她的宋子源挥挥手,然后走进院子。
看着院门关上,宋子源才放下车帘,“走吧。”
荆仲挥动马鞭驾车离开。
—
直到看不见宋子源的马车以后,杜随才从一旁阴暗的巷子里走出来,他看着印染的院子皱起眉,然后离开。
离开的杜随在离印染院子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停下,他打开门走进去。
这个小院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妇,他交了足够的银两暂住在此。
他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很是安静,老人家精神不好,这个时间他们已经睡下了。
杜随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外面响起了老者询问的声音,“小伙子,回来了啊,可用过晚膳?”
老者被杜随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出来以后又看见他房内的灯亮着,所以才有此一问。
正准备提笔写字的杜随闻言顿住,他看向门口的方向回道:“我已经用过饭了,您回去休息吧。”
“诶,你也早些休息吧,晚了就别看书了,伤眼睛。”老者在门口叮嘱一番便住着拐杖往自己的房间走。
杜随入住的时候说自己是来这里求学的,所以老者每次都以为他打夜是在读书。
老者关门的声音传入杜随的耳中,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他才继续提笔写信。
“少将军,羽姑娘与公子源走得极近,两人近日来往甚密……宋家恐有结亲之意。属下可要继续呆在此处?忘予指示。”
写完信以后,杜随将它卷起来放入一个小竹筒内。
回身从房内一个笼子里取出信鸽,将竹筒绑在它的脚上,杜随打开房间后面的窗子,然后摸摸鸽子的头将它放飞。
看着信鸽飞远后杜随关上窗子,然后收好东西吹灭油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