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的宿舍分了好几个院子,卿哥儿的宿舍和嵇曜的相隔了两个院子,估计是因为靖远书院招收的学生遍布各国的,所以导致住宿也略有些紧张。
宿舍的面积不大不小,里面放着两张床,中间用屏风隔开,两边各放着一张书桌和一个大柜子。
领着卿哥儿的人对他说道:“羽公子,你睡左边这张床,书桌与平常书桌没有什么不同,这个大柜子总共分三部分,上面你可以放置衣物,中间这里是放书籍的,最下面设有千机锁,可以放置一些贵重物品。”说完,他转向为毫道:“书童的住处不在此处,整理的事只能由羽公子自己做,这位小书童便先随我去你的住处看看吧。”
为毫看向卿哥儿,卿哥儿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卿哥儿在家中的时候所有的事都有人帮他准备好,所以对于整理内务是有些生疏的,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干过活,起码帮着印染做过不少事,故而慢慢领悟了方向以后他便十分麻利的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
-
书院有专门吃饭的膳堂,所有人吃饭都是在一起的。
卿哥儿在仆人的引领下到达膳堂吃饭,在这里,他看见了其他学生。
膳堂的桌子是一个个大长桌,就坐的人有穿着锦衣华服的,也有穿着粗布麻衣的,但他们的相处却十分和谐,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一种豁朗的气度。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翩翩君子,但至少在靖远书院,他们会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形象,因为只有品质合格的人才能呆在书院里学成离开,否则,即使再有权势,也会被赶出书院。
领路的仆人没有停下,卿哥儿只好跟着他一起上了二楼,二楼才是新入学的学子吃饭的地方。
仆人将卿哥儿领上楼以后就躬身告退了。
刚到二楼,卿哥儿就感觉到了和楼下完全不同的气氛。
二楼的桌子是普通的方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但落座的大多是穿着华服的贵族子弟,穿着普通衣物的人则被一群书童拦在了角落,他们脸上没有愤怒,反而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在吃饭的贵族学子看见卿哥儿很是有礼的邀请他一起就餐,但卿哥儿笑着拒绝了,他们也没生气的意思,依旧很有礼貌的对卿哥儿点头。
来这里求学的贵族子弟绝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他们阻止贫寒子弟就餐不过就是出于贵族的礼。
在贵族之中,贫寒子弟是没有资格与他们一起进食的,只有他们吃完以后,才是贫寒子弟的吃饭时间。
这就是等级制度,在贵族眼中,贫寒子弟和自己的家仆是没有区别的。
楼下那群和平民同桌而食的人才让他们感到不可理解。
卿哥儿在楼梯口静默片刻,然后抬步走到了被书童拦着的平民子弟面前,他笑得温润,“不知各位可否赏脸与我一同用膳?”
卿哥儿的容貌十分出色,带着温润笑意的他也让人生不出恶意来,贫民子弟们虽然疑惑他的邀约,但却没有怀疑他的用意。
就餐的贵族子弟们听到卿哥儿的话时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这个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的人要自降身价邀请平民一起进食。
不理解归不理解,但他们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如果那些平民真的坐下来和卿哥儿一起吃饭,他们恐怕就难以继续吃下去了。
平民子弟虽然很饿,但看着那些贵族子弟都放下了筷子,心中踹踹,故而还是拒绝了卿哥儿的邀请。
被拒绝的卿哥儿也不介意,他耸耸肩,微叹一声便往那群贵族子弟中有空缺的地方走去。
“邵卿,到这儿来吧。”坐在角落的嵇曜向卿哥儿招了招手,他对同桌的其他少年问道:“你们应当不介意吧。”
“无妨,既然认识就坐下一起吃吧。”其中一个少年回道。
其他的少年也纷纷点头,并对卿哥儿友好一笑,似乎对他刚刚的做法毫不介意。
“那便多谢各位了。”卿哥儿坐下,看着那群站着的平民少年,不由地摇了摇头。
-
靖远书院将新学子安排在二楼用膳也是特意为之,贵族子弟需要接受违礼,而平民子弟更需要拥有与贵族同桌进食的勇气。他们终究也会像楼下的学子一样的。
一直在膳堂暗处观察着这些新学子的老者看着依旧等级分明的少年们不由地摇了摇头,他看向坐着的卿哥儿,摸了摸胡须,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然后从另一处暗道离开。
总算不是所有人都一样顽固不化。
-
吃完饭以后,少年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他们有些已经到书院有些时日了,所以互相之间也算熟悉。
卿哥儿和嵇曜与同桌吃饭的几个少年一起离开,在下楼前,他看了看其他桌子上已经冷掉的饭菜,心下微叹。
走出膳堂,嵇曜才开口问卿哥儿:“刚刚你为何邀请那些平民一起用膳?”
同行的少年听见嵇曜问了他们也好奇地问题不由地竖起了耳朵。
卿哥儿笑了笑,“不知嵇兄到二楼用膳时可曾观察过一楼那些人的饭桌?”
“那是自然,不过这又有何关联?”嵇曜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
“楼下的人都是混而食之,他们并不像我们一般等级分明,靖远书院的宗旨是视万千学子如一类,而我们既然都是来此处求学的也就都是同一类的人。那么,原来那些贵族礼仪在此处便是不适用的,平民学子也是靖远书院的学子,他们与我们又有何不同?那我邀请他们一起用膳又有何不可?”
“可是礼不可废,族中长辈教导我们要恪守礼仪,不能违背,若是当真与他们一起用膳,那不就是违被祖训违背礼法了吗?”同行的少年不由反驳。
“所以我才说贵族礼仪在此处是不适用的,身处何处当守何处的规矩,我们进了书院就都只是普通学子而已,遵守书院的规矩又与礼法有何相悖之处?”卿哥儿看向少年解释道。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无道理啊。”
“就算我们愿意,恐怕那些平民也未必有那个胆量和我们坐下一起吃饭,过去十多年的等级分明哪里是他们敢随意逾越的?要知道,在外面,那些冲撞了贵族的平民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另一个看上去颇为稳重的少年道。
“的确,这也是一个问题。”卿哥儿摇头叹息,他看向少年,“在下羽邵卿,不知兄台姓名?”
“他叫褚彦,我叫褚恪。”最开始说话的少年抢先道,“他是我堂兄。”
“家弟性子有些跳脱,还望羽兄海涵。”褚彦向卿哥儿作揖赔礼。
“无妨。”卿哥儿笑着摇头,“不知两位住在何处?”
“褚恪与我同住,褚兄似乎和邵卿你是同一个院子。”一直在旁边插不上嘴的嵇曜总算说上话了。
卿哥儿听到嵇曜说褚彦和自己住同一个院子有些好奇地问道:“哦?不知褚兄住的是敏思院的哪个房间?”
“在左排十二号房,羽兄呢?”褚彦看向卿哥儿问道。
卿哥儿笑道:“实在是缘分,你我竟住在同一间。”
褚彦:“那倒是巧了。”
知道住在一起的卿哥儿和褚彦聊得愈发投机。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嵇曜和褚恪住着的问心院,嵇曜和褚恪与他们道别,然后走了进去。
卿哥儿和褚彦因为已经有些熟悉,两人同行倒也并不会尴尬。
“羽兄来自何处?”褚彦有些好奇,“羽兄看上去对礼法似乎没那么刻板。”
“我是潍城人士,家父教导我凡事需要灵活待之,我们潍城中对等级也没有太过苛严,所以适才我才会邀请那些同窗一起用膳。”提到潍城和家人,卿哥儿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
“褚兄呢?你来自何处?”卿哥儿反问,“褚这个姓在姜国不太常见。”
“的确,姜国很少有褚姓的人,在下是卫国人,家中祖父曾在靖远书院求学,与宋老先生有故,因此我和舍弟才能得此机会到靖远书院求学。”褚彦对自己的来历并没有遮掩。
“原来如此?”卿哥儿了悟。
而后,他们二人又说了些各自家乡的趣事。
两个院子的距离不算太远,他们二人很快便到了敏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