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伴着竹竿敲地的声音,脚步声,很轻很慢,若不是现在已经是深夜,再加上自己因为傻姑的话分外注意,苏月衣一定会忽略到这个声音。
“谁?谁在里面?”那人还未进门便厉声质问。
“奴家苏月衣,不知道公子可是姓墨名枫。”苏月衣本也就没打算隐藏自己,笑盈盈地站起身。
“你找墨枫所为何事?”那人进得门来,初初一看,不过三十上下,只见他身披蓑衣,身形瘦削,头上待着竹笠,让人看不真切他的容颜,手中拄着一根青绿色的竹子削成的简陋的拐杖,这人,竟然是个盲人?苏月衣试着用手挥了挥,那人仿佛没有看到。
“奴家是受秦姑娘所托而来。”苏月衣道,临走前她问过秦绡,凭什么让人相信自己是受她所托而来,秦绡只是笑笑跟她说,你只需要说让你去的人叫秦绡便是,然后又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千万牢记于心。
“绡儿?”那人的反应显然便承认了自己便是墨枫。
“是的,墨公子。”苏月衣点点头。
“她在哪里?”方远摘下竹笠,两只眼睛果真是紧闭的。
这人生的这般好看,只可惜了是个瞎子。苏月衣叹了口气:“公子明日随我同去便知道了。”
“好。”方远答应得痛快。
苏月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秦绡给的信物收了回去,想来是用不上这个了。
众人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一大早,苏月衣就被香味弄醒。
“好香啊,这是什么?”苏月衣起来看到傻姑正架着一只锅子在煮什么东西。
“好吃的东西,枫哥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傻姑洗去了脸上的粉,看上去也清秀可人,苏月衣笑了笑。一摸肚子,昨日干粮实在下不了口,这一大早肚子早就饿了。
没过一会,傻姑便说可以吃了,几个小厮倒还是挺有良心,虽然一个个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但是还是等着傻姑和苏月衣盛了后再去拿自己的那份。
吃惯了水榭小筑的大鱼大肉,这山野间的野菜清粥竟如此让人胃口大开。几个小厮早就喝了许多去,苏月衣才尝第一口。只是,才入口,她便觉得有哪里不对,看着傻姑,傻姑在不胖“呼哧呼哧”地吃得正欢的样子瞬间打消了她的疑虑,尽管吃起来有点奇怪,她还是开动了。
待到众人吃完,苏月衣才想起竟然少了一个人。
“墨枫呢?”从醒来开始便不曾见到他,苏月衣心里不由得有些焦急,离神秘客人给的日子不远了,她得早点将墨枫带到秦绡面前。
“枫哥哥?”傻姑突然反常地咯咯笑起来。
“傻姑你怎么了?”苏月衣不解地看着傻姑。
“姑娘,这、这粥里有毒!”突然一个小厮抽搐了几下,留着这么一句话,便口吐白沫晕了过去,另外几个小厮想要将傻姑抓起来,但是他们才站起来也都倒了下去。
“这?傻姑?你给我们下毒?”苏月衣不敢置信地看着傻姑。
“哼,这些年来,以秦姐姐的名义来找枫哥哥的人不计其数,说,你们又是谁派来的?”傻姑脸上傻乎乎的神情褪去,满脸戒备。
“你、你不傻?”苏月衣惊呼起来,想要逃离这个破庙,但是傻姑快她几步,将她推倒在庙内。
“呵,若不是装傻,你们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我?”傻姑大笑道。
“你、我、我真的是秦绡让我来的。”苏月衣吃痛倒在地上,只恨自己八面玲珑,却在一个小丫头手里马失前蹄。
“很多来这里的人都说是秦姐姐派他们来的。”傻姑很明显不相信苏月衣的话,“你的毒也该发作了吧?放心,我不会让你走的很痛苦的。”
苏月衣感觉到自己的手脚突然僵硬起来:“你……”
“这叫麻痹散,我虽然不通医术,但是跟着枫哥哥在这山野之地住多了,也从一些老猎户手中学得了这些,我劝你还是放弃挣扎,我给你们下的,可是就连老虎吃了都会动弹不得的量。”
“不、你不可以这样做。”苏月衣摇摇头,“墨枫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我才不告诉你,你还有同党在这里是不是?你还想害枫哥哥是不是?”傻姑眼中透出凶光。
“不、不是。”苏月衣觉得自己全身已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她咬着牙,挣扎着,最后的结果却是她重重摔在地上,胸口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搁的自己胸口痛痛的。
胸口……对,秦绡给的信物。
“我有秦绡给我的信物!”苏月衣咬了自己舌头一下,免得自己失去知觉。
“信物?”傻姑一愣,显然是不相信又不敢不敢不相信。
“你给我解药,我拿给你。”苏月衣到,被束缚的滋味可真难受。
“我才不会相信你!”傻姑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苏月衣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努力向怀中掏去,秦绡给她的是把铜制的锁,她没仔细看过便匆匆赶来这里,就连那锁长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
“这个,这个……”苏月衣终于将它拿了出来,用力在傻姑面前晃,傻姑一见那锁便愣住了。
“秦姐姐……真的,是秦姐姐!”傻姑一把抓过苏月衣的铜锁,又哭又笑。
“我说,既然这是真的,那快给我们解药解了这个什么麻痹散吧。”苏月衣觉得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但是没想到,傻姑却摇了摇头:“这麻痹散没有解药,给你们下的麻痹散,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才能恢复。
什么?一个时辰?苏月衣一下子扔了过去。
“叶子,你又自作主张了!”墨枫一回来很快便得知了真相,大声呵斥着傻姑,原来,傻姑叫叶子。
“可是,枫哥哥,我怕他们又是跟之前一样的人嘛。”叶子委屈地看着墨枫。
“可是,叶子,若是我回来晚一点,你是不是又打算抹去他们这段记忆,然后丢到荒郊野外?”墨枫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些年如果不是叶子一直保护着他,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盲眼琴师,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嗯……”叶子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苏月衣急时拿出信物,她肯定二话不说便抹去他们的记忆。
她叫叶子,有着精湛的医术,然而,却不是大夫,她学医,是为了研制出更好的毒药,医毒本一家。
“不过,枫哥哥,她给了我这个。”叶子将从苏月衣那边拿过去来的铜锁递给墨枫。墨枫接过铜锁,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这次、这次真的是她?”墨枫脸上露出狂喜,“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可是,枫哥哥,光光只是有信物,我们也只能相信这些人或者这些人认识的人见过秦姐姐,并不能确定秦姐姐是不是还尚在人世。”叶子给魔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你说的没错。”叶子说的也对,墨枫终于是冷静了下来,“可是,不管如何,好容易有了绡儿的线索,我们便不能错过。”
“嗯!”叶子点了点头。
等苏月衣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虽然叶子说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可以醒了,但是她到底身子弱,两个时辰方才醒过来。
“姑娘,姑娘你醒了!”小厮们见苏月衣醒来,一个个激动地喊道。
“你们……你们怎么都被绑着?”苏月衣揉了揉还疼着的头,看着几个小厮都被五花大绑着在自己面前。
“姑娘!那个傻姑根本就没疯!我们被骗了!”一个小厮满脸愤慨地道,另外几个在一边附和。
“你们给我安静点!”叶子走了进来,苏月衣一脸戒备地看着叶子,她想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
“我叫叶子。是的,我并不傻。”叶子一进来倒是承认地很大方。
苏月衣不说话。
“之前,我给你们下药,是我不对,叶子我在这里给大家赔礼了。”
有小厮哼了一声,叶子不以为意。
“我怕他们醒了你没醒,他们会以为我害了你,所以趁他们还没醒的时候把他们都绑起来了。”叶子像是看出了苏月衣眼中的疑惑解释道,“你的铜锁的确是秦姐姐的,所以我们决定跟你们去了,不过,你得保证能让我见到秦姐姐。”
苏月衣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转过头。
“叶子真是冒犯了各位,还请各位海涵。”墨枫本不想露面,但这样的情况他不得不出来。一身素白色长衫的他,看上去让人舒服得很。
“看在你们这么诚恳道歉的份上,本姑娘就大人大量原谅你们。”苏月衣终于是有了反应,“不过,先给我的小厮们松绑。”
小厮们重获自由后一想到自己被捆了这么久,都恨不得把眼前那个叫叶子的姑娘给抓起来抽打一顿,但是碍于苏月衣在场,只得忍下,叶子自然是看出了他们的想法。
“你们最好不要想着来算计我,惹我的可都没什么好下场。”叶子冷眼一横,那些小厮竟感到心里一阵发毛,都不由后退了几步。
“好了,既然你们这次是真的决定跟我们走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们的时间可不多。”苏月衣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径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