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一举动,看似残忍,不留余地,却是势在必行之举。
尸变完成即意味着中蛊之人死亡,再不存在救回来的可能。而尸蛊虫本就来自尸体,尸蛊人的躯体更是遍布蛊虫和虫卵,可谓无处不毒,留着这样的躯体只会为祸人间。消灭尸蛊人和尸蛊虫的唯一方法,就是将其彻底毁灭,令它们灰飞烟灭,消散于天地间。否则,哪怕只剩一丝一寸,都会后患无穷。但这件事,她不能让林零一来做。
诚然,林零一很强大,但它的一切行为都会受到标准限制,当攻击对象的杀意阀值不达标准时,它不能对对方进行诛杀,否则,将会被视为滥杀,进而受到相应的惩罚。刚才那群尸蛊人给林有道造成的威胁还达不到杀无赦的标准,林零一便无权进行诛杀,更不要说对其进行群体性销毁,但林有道想达到的效果是“全数销毁”,当然,她也可凭借主从契约之力,以指令形式强制林零一去执行,但,如此大规模的杀戮行为,此前从未有过,会给林零一招来何等程度的惩罚也属未知,即便只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在失去过林零一几个月并亲眼目睹迷迷被规则惩罚时的惨状后,她不会去冒那个险,所以,她决定亲自动手。
当然,他们也可以一走了之,放任不理,尸蛊人还拦不住他们,可那样一来,不用说樊家兄妹定无家可归,附近乃至整个晏城的人,都会遭殃。林有道虽说不爱管闲事,也不至于铁石心肠,对于可以预见的危险,若顺手能帮忙避开的,她顺手也就做了。
然而,她的这番举动,却叫紧随而来的其他修士看得目眦欲裂,恨意滔天,冲上前去将他们围了起来。
“大胆狂徒,竟敢在九城联盟之内肆意屠杀!”
“数十条人命啊,你们怎下得去手?!”
“犯下这等恶行,你们几个休想逃!”
“还不束手就擒?!”
面对众人的咄咄逼问,林有道冷淡地解释了一句“事出有因”,就懒得再搭理他们,扭头问林零一:“那声音还在吗?”
“报告主人,声音再次消失。”
“又消失了?”林有道拧眉。
起先他们追来时,声音消失,那人选择藏匿起来,而后,又派一群喽啰出面招惹他们,等他们腾出手时,又麻溜地躲起来——藏于幕后控蛊之人,在逗他们玩儿吗?很好玩是吗?
林有道觉得被逗着玩儿的自己不高兴了。
“……呔!问你话呢,为何不答?黄口小儿,如此猖狂,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一声暴喝,将林有道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眼直视前方,见一虬髯大汉正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眨了眨眼,她回应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刚才问我话了?问什么了?”
“臭丫头,你故意的吧?老子刚才问你——”
“——不过,不管你想问什么,我现在都没心情解答。赶时间,麻烦让路。”
虬髯大汉先是被她抢断话,差点噎死,继而又被她“目中无人”的态度给差点气死,一时须发皆张,提了大铁锤便冲过来要揍她。
“一级警告。”林零一闪身上前,小手一挥,虬髯大汉便飞了出去。等众人欣赏完虬髯大汉旋转飞翔的英姿后,它又补了句:“我家主人赶时间,请别挡道,谢谢。”
“好哇,他们还敢打人?!滥杀无辜还有理了?”
“岂有此理,太嚣张!”
“绝对不能放过他们!几个小毛头,如此蛮横,当我们晏城无人吗?”
“正是,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们几个小毛头?大家伙儿,一起上!”
很显然,众人并未将林零一的警告听进去,群情激奋着要为维护晏城的颜面而战。
樊东忙挥手欲拦,大声解释道:“各位前辈,请别误会,这其中是有原因的!方才被杀的那些人,他们都中了蛊毒,被坏人控制,欲害我们性命!”
樊东解释后照样没人信,反而落人话柄:“他承认了!他承认杀人了!”
“他不承认又如何?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人就是他们杀的!事实容不得抵赖!”
“什么蛊毒?一派胡言!方才被你们杀害的人中就有我家邻居,一刻钟前我刚与他见过面,人好好地跟我打招呼,没半点异常!”
“你们就是杀人凶手!你们杀害了我父兄!还我父兄命来!”
“莫跟他们废话,有道是血债血偿,直接将他们全杀了!”
众人纷纷涌上来,林有道无奈叹气,林零一掌风一推,将冲在前面的一圈人全数拍飞。
慢一步的人们赶紧顿住身形,目光惊惧,这一停顿也使他们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进,对方实力貌似很强悍,他们只怕要被拍飞,颜面大跌;退,又怎好退?他们人多势众至此还要退怯,晏城/联盟不要面子的啊?好在很快有人来给他们解了围。
几道身影打西面急速飞来,不一会儿,一行人落了地,当先二人正是新联盟的头二号人物,泽空长老与荆城长老。
“此地出了何事?”泽空问道。
众人看到两位长老后,皆转忧为喜,七嘴八舌地控诉这几名小修的暴行,众口一致请求长老们拿下暴徒,为民除害。
泽空长老很快就从众人的陈说中拼凑出了事情原委,却不忙回应,只目光锐利地将林有道一行人暗暗打量,眼珠儿频动。
原来是他们!泽空已然认出包围圈中站着的正是不久前“目中无他”的那几名过路修士,进而又心生疑惑。眼前这几人,除了小童与美貌女子的修为他看不穿,其他四人的修为,最高不过金丹初期。若说是小童与美貌女子下的手,他还能理解,偏偏众人却指认那筑基女修为刽子手——筑基而已,何等低下的修为,怎可能举手间灭杀数十名修士,且,其中还包括金丹修士?除非,这小筑基有了不得的宝物傍身……
“尔等且先静一静!”泽空扬声喝道,将众人的吵闹按下后,接着道:“联盟既已革新,处事自不能同以前一般草率霸道,凡事当以公道为先。大家说的,本长老都听见了,但,事发之时,我们两位长老皆不在现场,未曾亲眼目睹,故此,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词,还需听听他们几人的说法,方可下论断。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虽有不服,但大多都称赞泽空处事公平,称反正是大家亲眼所见,不怕那几人抵赖。
随后,泽空将话题转移到嫌疑人这边:“你等可是我九城境内的修士?姓甚名谁,师承何处,速速报来。”
樊东兄妹身为九城民众,自然畏惧联盟长老威势,当即惶恐应答:“禀告长老,小子樊东,站在小子身旁的是吾妹樊笑,我兄妹二人皆是晏城五里巷居民,我樊家世居于晏城,小子天资不佳,未得师门拜入。”
樊东的反应令泽空满意,然而,除了他跟樊笑之外,其余几人仍是一副“目中无他”的做派,令他十分恼怒。重重哼了一声后,泽空道:“你二人既是九城民众,当知九城之内,禁止私斗,更严禁取人性命!”
“不是的,长老,事情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樊东忙将尸蛊毒一事转述给他听,以为事情说清楚后误会便可解开,不料,泽空长老听完后,面色骤变,劈头喝骂道:“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