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换骨的过程已经过去了大半,放眼整具化生不动骨也仅剩脊椎和肋笼的部分没有换入樊无争的体内。
接下来,凌岑逸只要将这两部分换入樊无争体内,他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听上去像是即将大功告成,可是凌岑逸的眼神却来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觉得自己当初突破圣者的时候都未曾如此认真过。
因为接下来,将会出现真正危及樊无争生命的致命危险——
出于某些原因,化生不动骨的肋骨和脊椎的部分,是连在一起密不可分的。这也意味着,若是凌岑逸想将换骨完成,就不得不先将樊无争体内的肋骨和脊椎一并抽出......
脊椎是武者的身体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稍微受到一些伤害都可能导致终生瘫痪。
而眼下凌岑逸要做的事情,是完全抽出一个十几岁、无法修炼的普通少年的脊椎和肋笼,由不知情的人看来,可能会猜测凌岑逸和这少年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呢......
不远处一直紧张旁观的凌武,见到凌岑逸突然停下手来,忍不住问道:
“二哥,出什么事情了?”
凌岑逸沉声道:“没事,我只是想先在脑子里演练一遍过程,接下来我不想出错。”
“为何忽然如此郑重?”
“因为接下来就轮到脊椎和肋骨的部分了。即便这孩子拥有涅槃魔炎的治愈能力,可是失去脊椎对于修行者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更何况这孩子?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
凌武这才恍然大悟,他也同样清楚化生不动骨的特殊性,神情不禁变得有些凝重。
二哥说的对,即便这孩子有涅槃魔炎,失去脊椎后也未必能活下来。就算放到那些肉身成圣的老家伙身上,把他们的脊柱抽出来,和要了他们的老命没什么区别。
“希望这小子能撑住吧...”
凌武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数十息之后,凌岑逸终于是开始动手。
他捏着透明锋利的碎片轻轻刺入了樊无争脖子下后方的皮肤,然后沿着樊无争的背脊,向下划出了一条笔直地红线。
同样的,灵气化丝...重重缠绕...取骨...
凌岑逸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手中的动作丝毫不懈怠,闪电般地抽出!
“啊啊啊啊!”
在肋骨和脊椎被扯出的那一刻,石床上的樊无争忽然痛苦的嘶吼了起来,他虽然闭着眼,可是表情极其狰狞恐怖,仿佛遭受了什么难以承受的痛楚,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凄厉。
石台上,自樊无争的后背血线处,淌落出数量惊人的鲜血。只见涅槃魔炎在樊无争体内疯狂地燃烧起来,黑色的火势来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
凌岑逸听得那野兽般的低吼,心中不由得一颤。
“小子!撑住啊!”他盯着樊无争,忍不住大喝道。
“这次撑过去,才有活着的希望!”
樊无争似是听见了凌岑逸的话语,竟是强行咬紧了双颌,生生止住了痛苦的低吼。
同时,凌岑逸虽然心弦持续紧绷着,但他手上的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出奇的镇定。他快速地、稳稳地将化生不动骨的部分放入樊无争体内之后,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完成了。”
凌岑逸退到石床的丈余外,疲惫地说道。
凌武闻言,面色一喜,惊喜地道:“这孩子熬过来了?”
“我是说我的部分完成了,但属于这小子的部分没有...”
凌岑逸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起来,眼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深陷了下去,看着一副极为虚弱、疲惫的模样。
他轻声道:“因为对于这小子来说,属于他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石床上的樊无争忽然又凭空嘶吼了起来,他睁开双眼,眼睛里只能看见眼白。他不断在石床上翻转打滚,像是体内遭受了极大的痛楚。
紧接着,他全身竟是开始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
奇怪的是,涅槃魔炎明明只有在主人受了伤之后才会出现,可此刻樊无争体表看上去完好无损,涅槃魔炎为何会带着如此惊人的黑炎忽然出现?
难道樊无争此刻看上去无伤,实际上他全身是伤?
“二哥,怎么回事!”
凌武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惊呼,“换骨不是结束了吗!那孩子怎还是这般痛苦?”
凌岑逸疲惫地道:“‘化生不动骨’可是半神遗骸,那小子不过是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一具凡躯哪有资格容纳这种级别的骸骨?”
“现在化生不动骨是在慢慢改造着那小子的躯体,等到那小子熬到了改造完成,那才算是真正结束了。”
凌武又问道:“改造不应该是好事吗?那孩子怎会表现得如此痛苦?”
凌岑逸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真当半神遗骸是玩具吗?若是改造随随便便就能完成,那岂不是人人都是半神了?”
“你别看那小子现在叫的痛苦,可实际上,那小子遭受的痛苦却看上去要大得多。因为此时化生不动骨在不断摧毁着他体内的肌腱、血管和筋脉,然后借助涅槃魔炎再生。”
“你用感知仔细瞧瞧...”凌岑逸朝石床那里扬了扬下巴。
“但新生之后的血肉仍不具有容纳化生不动骨的资格,因为化生不动骨也只能继续摧毁、改造,然后涅槃魔炎继续再生。就是在这种不断破坏再创造的反复过程中,这孩子的肉身才会一点点地变强,知道能够容纳化生不动骨。”
凌武听见后,用感知探去,果不其然,此时在樊无争体内,有无数来自化生不动骨的金光,正在毫不留情地摧毁着樊无争体内的血肉、脏器。
而下一刻,那些破碎的血肉表面开始有黑色的火焰缓缓燃起,在那些黑炎深处,血肉和脏器都在缓缓地再生、臻至更加完美。
可凌武依旧看得触目心惊,这个个改造过程听着像是无比顺利,可实际上则是惊险重重、残忍无比。
因为此时樊无争的意志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一旦稍微顶不住那些撕裂般的痛楚,他的灵魂便会在无尽的痛苦地狱中倾覆。
“这小子...能撑得过去吗?”
凌武不禁问道。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凌岑逸低声说道,“接下来只能等待了,看看这小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吧......”
......
......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见石床上金光如烈日般明亮,樊无争看着像是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痛苦地挣扎。
从换骨完成到现在,樊无争的体内就未彻底痊愈过,都在不断地被化生不动骨摧毁着。而这时候只能依赖于涅槃魔炎的治愈能力来恢复。
但涅槃魔炎的燃烧是依赖于灵气的供应的,而这种对灵气的消耗量,堪称到了恐怖的程度。
樊无争身下石床上刻画的无尽天元阵,此时正以一种接近负荷的方式运转着,那些金色的纹路不再闪灭,而是保持常亮。
整个天地间的灵气都在不受控制地被这座阵法吸引而来,然后尽数地汇入樊无争的体内。
而樊无争的反应虽然依旧极为的痛苦和剧烈,可看久了凌岑逸和凌武才发现,这孩子的意志力仿佛真的像是野草一般顽强,即便遭受了如此之夸张的痛楚,仍坚强地抗争着。
两人感觉整个过程似乎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在前进着,紧张的神色不禁舒缓了下来。
时间在樊无争凄厉的惨叫声中悄然流逝,天空的夜色也逐渐退去,露出了朦胧的灰光。
就在这时,异变顿生。
樊无争的哀嚎忽然更加凄厉、痛苦了起来,直接是将两人从沉思中惊醒。
只见樊无争浑身绷紧了起来,然后仰望着天空,张开了双臂。他胸前有明亮的金光透过血肉模糊的肌肤迸射出来,仿佛即将不受控制地脱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