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林挽香自己也不确定留在夕南城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或许是因为昨夜看到窗子上的剪影,或许是阿宛失落的表情,或者是其他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她终究是这么决定了,就在白允挽留的一瞬间。
虽说最终和大师兄达成了共识,然则与他争执过后,林挽香整天都有些恹恹的。
这一日不曾出去,她便待在屋子里,直到午后才到庭院里走走。
她漫无目的的游逛,不知不觉又来到那片树林中。
忍不住伸手再触摸那些树木,想着若是这些树开了花会不会果真是很香的,却听到若有似无的乐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林挽香寻着声音看去,原是阿宛和白允在树林旁的凉亭里弹琴。
白允将琴搁在膝头,骨节分明的手轻搭在琴面上,指尖勾动琴弦,那一两声琴音才刚起,韵致已然绕梁。
阿宛坐在他的身旁,撑着下巴一脸憧憬的看着白允。
这一幕是如此的静谧而又安详,林挽香看在眼里,却回身欲退出花林。
她原想避开他们回屋去的,怎料阿宛却看到了她,老远的唤着:“香儿姐姐,快过来和我们一起弹琴啊!”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继续走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这样想着,林挽香只能转了方向往凉亭里去。
白允微微颔首,算是同她打了个招呼,接着便继续弹琴。
翡翠的香炉在身边焚着香,袅袅轻烟缓缓升腾,给白允清寒的面容又扑上一层迷蒙,直叫林挽香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时候白允刚好一曲抚完,阿宛拍手叫好,拉着林挽香的手道:“我太笨,怎么都学不会,不如白公子教香儿姐姐弹,学会以后等回了蓬莱,香儿姐姐也能弹给我听。”
林挽香本想推辞,却见白允将琴搁在座席上,自己往一旁挪了挪,空出身边的位置道:“也好。”
白允已摆出这般不容推拒的态势,林挽香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他的身边。
伴着一阵窸窣声,她的衣裙擦着他雪白的袍子堆叠在坐席上。
抬手抚上光滑的丝弦时,她的心莫名有些鼓噪。
她学着白允先前的姿势坐正了身子,而后试着在琴上勾了勾指,那弦上便流出一丝乐声,倒还颇有些模样。
“好听!”一旁的阿宛连忙鼓掌。
白允则望着琴弦道:“林姑娘聪慧,不过看了看便掌握了指法,只是这触弦的位置略有些不妥。”
他说着,便倾身过来与她纠正指法。
那微凉的掌心贴上她的手背,他竟握着她的手撩拨琴弦。
“勾弦之时,应用指腹前端,辅以甲尖触弦,如此声音才清晰澄明……”白允至始至终只是垂眸看着她的手,并不知此时的林挽香心下已是一片凌乱。
她只觉呼吸间氤氲着某种特别的香气,也不知是炉子上熏的香,还是白允身上的气悉,好似一种花木的香气。
她闻到那香气,一颗心就控制不住的狂跳,加之素来不容亲近的白公子竟手把手的来教她弹琴,这与平日里和阿宛还有大师兄的触碰带来的感觉全然不同。
说实话,林挽香有些无措。
她诧异的抬头,却看到白允近在咫尺的侧脸。
午后的微阳铺撒在他的面上,将每一处细节都勾勒得无比清晰。
他垂落睫羽遮蔽了眼眸,其上仿佛有光斑在跳动,他的鼻梁秀挺,他的薄唇微抿,形状完美没有一丝瑕疵。
清寒的面容在阳光的笼罩中柔和了几分。
这样近的距离看着他,林挽香觉得更加无措。
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然不受控制的凝视了他许久时,她似受到了惊吓,惊惶的自白允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而后一下子站起身来,拉开和白允的距离。
白允并没有阻止,只是缓缓的抬眼看她。
阿宛则问道:“香儿姐姐怎么了?”
林挽香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过激,只能努力搪塞:“我……想起来大师兄说有事找我的,差点儿忘了,你们慢慢弹,我先走了。”
自凉亭了出来,林挽香才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无比懊恼自己方才的表现。
平日里在师兄弟面前,她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就算在大师兄面前偶尔露出些窘相也是极少的,再者师兄是师兄,不会同她计较,怎么在白允面前她却这样。
林挽香自责了一阵子,便真的去了大师兄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