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白允离开了半日,傍晚时竟带了一个人回来。
香儿愣怔怔的抬眼去看,面上顿时绽出欣喜的笑容。
“娘亲!”她又哭又笑的扑进娘亲的怀里,可是她的娘亲却没有任何反应。
白允将她的娘亲扶到床榻边坐下,浅叹一声后道:“洪水已经退了,我在废墟里找到你娘的尸身,因为泡在水里已经面目全非,我只能用法术修补维持她的躯壳,她走的时候似乎对这世间没有过多的留恋,故此灵魂不曾徘徊,已然归入地府……”
“我娘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香儿似终究无法接受现实,不肯听白允说的话,目光一刻不移的停留在她娘亲的身上。
白允原以为将她娘亲的尸身寻来,同她再见上一面,也算有个告别,便可了却这一世的母女缘分,却未曾想她反而更加执着。
素来喜欢到处玩闹的香儿每天都呆在她娘的身边,不吃也不喝,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歪在她娘身边眯上一觉。
她就这样一直一直的等着,好像不等到她娘亲醒来就不罢休。
白允看在眼里,心下莫名的不能平静,他从不曾为自己做的任何事后悔,可这一次他却后悔了,后悔不该将这个尸身寻回来,不该于心不忍给她这一丝的希望。
他不得已每日以自身的灵气灌注在她的身上,以维持她的生命,但终归不是长久之际,眼见着她一天一天消瘦下去,他平静了数万年的心竟不可抑制的焦躁起来。
“那时候你日日哭闹着求我,我也不是没想过带你去见你娘,可是当我去村子里寻她的时候,却正看到她跟那个男人成婚。那时候你才被送来祭祀河神,倘若当时你……那便是尸骨未寒,可她却已经披上嫁衣,跟新夫如胶似漆。”
“所以我百般阻拦,不愿你去见他们,就是不想你看到了伤心。”
“你道她没有抛弃你,可是你回去找她,她可曾挽留你,那些人都是无情至极,你又何必非要为了他们折磨自己?”
白允素来吝于言辞,过往总是她说上许久,他才偶尔应上一句,如今却颠倒过来,他破天荒的在她身边说了很多话,把那些她平日里想不明白的都解释与她听。
可是她也只是听着,自始至终双目空洞的看着她的娘亲,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回答。
如此又不知过去多久,白允终于还是拗不过她,一日将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凝了许久,后挨至她身旁坐下,叹了几遭复对她道:“要令你娘亲醒来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呆了许久的香儿听到这话顿时似魂魄归位,顺手握住身畔袖角,仰头看向他,一脸期冀道:“什么办法?”
白允垂眸看了看被她握住的那抹袖角,沉声答道:“你娘的魂魄虽入了地府,可轮回尚需要些时间,如若她的魂魄还未渡过忘川抵达彼岸,我以灵识进入地府,也许能将她寻回,只是……”
“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娘,只要你肯救我娘,怎样我都答应你,哪怕你要把我关在屋子里一辈子不出去我也愿意!”香儿甚是激动落下这一串话来。
白允还欲继续往下说的话便顿在了唇边。
他垂下眼帘,抬手覆上她的手背,而后将她的手裹进掌心。
他的掌有些凉,渐渐渡上属于她的温度,而他忽然放轻了声音,几乎随风即逝的语调道:“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够了。”
香儿十分的诧然,没有想到他竟没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让她许诺永远呆在结界里不出去。
怔愣之际,白允已然松了她的手站起身来。
他行至她面前,微微俯身凝住她的双眸。
阳光自他身后铺撒,将她笼入他身前的影中。
她嗅到他身上的香木花气悉,就像被他拥着那般安全而安心。
他朝她伸出手来,指尖触上她的侧脸,轻挽她耳边的发丝。
香儿抬头与他相视,自他眸子里看到的都是些读不懂的情绪。
她听到他道:“我将催动离魂之法,以灵识进入地府寻找你的娘亲,这段时间周围的结界会减弱,而我亦不能受到干扰,所以这段时间里你一定不可乱跑,要在这里好生看顾你娘的躯壳,否则即使找回魂魄也无处栖宿。”
他这番话说得有些复杂,香儿听得似懂非懂,但终究还是记住了白允不可受干扰、她不可以乱跑还有好生看顾娘亲这三点,于是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