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醒来,耳边依稀听到些棋间的客套托词,我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也不敢有大动作,此时不知棋局进行到了什么时候,小灰依然安静的在我怀中睡着。
我忽然有点感恩它现在没醒过来,否则一兴奋来个“吱吱”声,恐怕我们都得去见阎王。
长时间的保持一个蹲着的动作,我的腿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再拖一会儿时间我就要支持不住了,小腿隐隐有点麻。他们究竟是要叙旧到什么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冲动,直接出来掀了这桌子,指着皇帝的鼻子一同数落。
当然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这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谁会和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女子讨论关于尊重和平等的问题。
落子之声不绝于耳,给本来宁静的空间平添了几分俏皮。我正要寻思着怎么出来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音:“近日南面有些动作,臣弟可有所耳闻?”
又一方子落下,随之而来疑惑之声:“哦?南面岂不是燕,燕国素来与我朝交好,如今天下也大形初定原型,燕王登基前光是内宫就花了不少气力修理,怎会有闲头做些动作?”
墨渊话音刚落,又接一声轻笑:“燕王素来交好的人是那太傅,可不是大辰。”之后就是两个人各怀心事的静默。
太傅。。说的是尚荣么?
之前罗云跟我说过尚荣是一品太傅,可见官位在这辰国不小。我又想了想忽然耳边响起浮生洞时王石对我名字的敏感,在皇宫禁地时他嘲笑三百两银子的时候。
高处不胜寒,自古高官清正廉明的少之又少,奈何官高权大难免被帝王所忌讳。看来这棵大树也终是要有被铲除的一天。。
虽然尚荣和我也只是短短的几面之缘,但大家都认为我是他千金,以后万一有用到这重身份的时候恐怕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他时虽然感觉并不算好,但至少他花了价钱治好了我的嗓子。不过至今如意楼对我下手的人仍然是个谜。我正要往深里想的时候,两人又开始对上话了。
“燕国地广人稀,就军事而言并不及我大辰,若是有那贼子与其勾结恐怕也造不成什么威胁,皇兄倒也不必太过忧心。大不了派着人盯着,有动静能防着罢了。”墨渊声音不大不小,随着那棋子落下也述完自己的想法。
另一方沉吟一会儿悠悠说道:“虽如此,可近日大辰涌入不少自燕的盐贩,大量出售低价私盐,官盐却越发不受待见,若是降低盐价恐怕那私盐更是低廉,到时控制盐业税收难上加难。一时间如此大批量的盐贩涌入大辰,臣弟难道不觉奇怪?”
末了,那人又加一句:“这事也是在那人有了动静之后。。”
那人。。是尚荣?
听罢墨渊声音淡淡的:“皇兄恐怕这治盐之法已是有的,何必要再来听臣弟拙见。不过燕国地势得势,产出的盐确实更加细腻相比之下我朝更粗劣,若是公开验盐结果不合人心意。。打击盐商恐怕对皇庭也没有利处,还可能引起百姓不当之举。这事细想了也是件棘手事情。”
他避重就轻的忽略了皇帝的重点,皇帝是要查清这事情的根源始末,而墨渊却是在玩捕风捉影的文字游戏,兜兜转转那么一圈也没说出个解决办法也是奇怪。
我摸了摸下巴,这两个人似乎有些奇怪。
“哧”一声,一薄凉的声音低低的发出来,一时间让我辨不清是谁发出的。声音笑意渐浓:“比起办法恐怕用人更是需谨慎,稍有不防恐怕心思被他人听了去,做了手脚发现不了就坏了。”
就你们皇家的人疑心病最重了,做个事情也要这也防防那也防防。我朝头顶翻了个白眼,隔着木头,巴不得冲出啦数落他一顿。
“哦?皇兄说的这人可是那听了墙角的老鼠?”墨渊的声音也是略有一丝笑意波澜。
听墙角的老鼠?.。嘶,忽然感觉有点奇怪。好奇怪。我似乎感觉到要有事情发生。
“是这一只?”话音刚落,我只觉眼前墨色一闪,呆在桌子底下久了,一下子强烈的光线射过来忽然有点不适应,用手稍微挡了挡,方才看清眼前两个男人探究的看着我。
完了。。完了完了.被臣子盯上也就算了,皇帝的眼神还这么犀利。
关键是现在的我是个什么样子,蹲着蜷着身子呆呆的状态,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想起身,忽然发现双腿已经麻的不像样子,却是站也站不起来。
我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人,没好气道:“腿麻了。”
反正死都死了,死之前还是要有些风骨的。我皱眉揉着腿,忽然发现有一人长的眼熟了些,似乎是哪里见到过的。
忽然脑中一闪我指着那青蓝色长袍的人:“小严?”
那人一愣:“是你?”
之前在桌下听声音就觉得那声线略有耳熟,却不知道这个叫墨渊的竟然是小严。身边的皇帝眼中看不出情绪只是问道:“二弟认识?”
墨渊见到是我也微微一怔,伸手将我从桌下拉起来,我起身拍了拍身子。此时小灰也在我怀中慢悠悠醒来,揉了揉眼睛“吱吱吱吱”叫了两声,爬到我的肩上。
从小严到墨渊的角色我还没有适应过来,墨渊倒是第一个打开话题的人,他说道:“我与皇兄刚踏入这华生殿便发现有人藏在这桌下,本想拖延棋局逼人现形,没想到是你。”
我听到这儿气的瞪着他:“你们知道我在下面蹲着装着看不见?”
墨渊笑笑算是默认。
我重重拍了他胸口一下,声音略大了些:“你可知道我在桌子下面蹲的有多辛苦?”
“你怎么到这儿的”虽然声音不大,但其中的冷意非凡,我吓得一抖。
“你怎么到这儿的”又问一遍。皇帝眼神冷冽的看着我。
苍天,都忘记旁边都站着谁了。看到皇帝有些愠怒的脸,我大气不敢吭一声,眼睛看着墨渊。他似乎是知道我的窘态,便示意我们坐下详谈,我摆摆手还是站着,他也就随我。他和皇帝原坐在之前的位置,我站着低头回他们问题。
忽然墨渊像是想起什么打住皇帝的问话问我道:“之前一面之缘还没问姑娘到底怎么称呼?”
“步姽婳。”
一瞬间稍微有些打开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墨渊皱眉定定看我道:“姽婳?尚荣之女?”
我意识到什么,立马摇头:“只是名字近似罢了,怕是长的也几分相似,之前尚荣也把我搞错了。”
皇帝的目光因为这句话淡淡看了我一眼,神色似乎平淡但更多的是我看不出的情绪。
我靠,这皇帝是要把我杀了吧?怎么半天没个回应的。
窗外阳光透过层层六棱格子打在案几上,有竹影层层叠叠的盖在上面摇曳。我看着竹影,心中忐忑,手紧紧的攥着不敢动作。
忽然皇帝斜睨我一眼,薄唇轻启:“回答几个问题。”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