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洞里挨了谢羽一掌后,喜儿昏迷了整整四日才醒来,醒来之后眼神空空的,见着谢羽也不躲了,还问:“这位小哥哥,是您救了我?”
谢羽刚准备找绳子来,要把她捆上,防止她再自杀,结果她这一问把谢羽问懵了:“我我我我,我是阿羽啊!你不认识我啦?”
“阿羽?”
谢羽赶忙把道心叫来,道心一瞧,这是摔坏脑袋了吧?
“姑娘,我问你,你今年几岁?”
喜儿懵懵懂懂地刚想答:“七……”忽然脑袋里出现乱七八糟的回忆,让她一阵眩晕,她闭了闭眼,仔细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家刚出事呢,不对,我跟吴玄师傅学过医,后来他不见了,再往后的事,我记不清了……”
道心一听,熟人啊!吩咐谢羽赶紧弄些粥来,又道:“吴玄?可是脖子上有三颗痣的吴玄?”
喜儿想了想,点点头,刚动了动,从背后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浑身一哆嗦。
道心暗自嘿嘿一笑,虽说吴玄那家伙是被逐出逍遥阁的,可毕竟是他逍遥阁的子弟,这么说来这姑娘还得管他叫一声师叔了。
“姑娘别动,你背上有伤,皮肉还没长好,好好趴着别动啊!”
“我……我的背怎么会这么痛?”喜儿喘着粗气,头上沁出一层细汗。
道心双手插在袖管中,柔声道:“姑娘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嫣儿……李文嫣”她想着,却想不起为何会叫这名字,她只记得母亲唤她喜儿,她是穆喜儿,怎么自己也叫文嫣?于是她答:“不……我叫穆喜儿……可能,可能叫穆喜儿。”
“你姓穆?”道心思量着。为她医治背上的烧伤时,见过些没坏的皮肉上的刺青,密密麻麻的,像天书一样,不过看了一会便明白是个谱子。
他本来还琢磨不出为何这姑娘背上会有琴谱,为何她要自己躺上火堆,现在这姑娘自答姓穆便什么都明了了。
她是平州穆旭的女儿,她背上的乃是传闻中的鬼曲,所以她才不惜自残也要毁掉,事情做到这份上,这姑娘得是对元钺用情多深!
稍后谢玄醒来的时候,道心跟他提起此事,谢玄先是一惊,再是了然的神情,道:“难怪元钺要借用梅珑的身份将她绑在身边。”他说完摇摇头,似乎是对元钺的行为不齿。
道心倒是有些不同意,他道:“人生一瞬,乃是须臾之间,想爱就爱,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呀,想太多,人家云南郡主到现在还没嫁人呢!哼!”
提到郡主,谢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不想误了她,可终究还是误了她。道心见他眉头微蹙,暗自怪自己多嘴,于是开始扯别的:“说起来这姑娘还是我逍遥阁的人,她是吴玄的徒弟!她应该管我叫声师叔才对。”
谢玄哼了一声,笑道:“就你这老不正经的样子,还当人家师叔。”
“反正我打算让她留在逍遥阁。”
谢玄摇摇头道:“那要她愿意留才好。我看那姑娘在你这里呆不长。”
“你何出此言?”
谢玄简短地道:“她是渝人。”
道心沉默了,叹口气道:“那你就这么让我放她走?”
谢玄目沉如水,摇摇头。
又过了十日,喜儿背上的伤多数愈合,能下床走动了。屋外院落的墙外便是高山悬崖,把喜儿吓了一跳,她拍着胸口,一转身,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大人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停在她身后。
“你是?”
谢玄道:“我是道心阁主的病人,在这里养伤的。”
喜儿天真烂漫地笑道:“那祝您早日康复。”
谢玄一笑,道:“借姑娘吉言。我听说,道心阁主想把你留在逍遥阁?”
喜儿脸色温和,却是摇摇头,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似的撅着嘴道:“我想回大渝去,我想回平州去,我家在哪儿。”
“那姑娘可要小心了。”谢玄说完咳嗽起来,喜儿忙过去将他推进屋内,关切道:“先生还是不要外出活动,这山顶风大得很,先生的身子骨怕是受不住,别白费了阁主的心思。”“
谢玄道:“我不打紧,是姑娘更要小心。”
喜儿道:“先生何出此言?”
谢玄道:“你还记得你家如何被灭门的么?”
无邪少女的面色瞬间一片阴郁,她艰难地点点头:“他们说,我爹爹谋反了。”
谢玄道:“你爹爹是遭人陷害的。”
喜儿多少是知道爹爹乃是遭人陷害,并不感到惊讶,见面前这人似乎知道其中隐秘,便问:“遭何人陷害?”
谢玄答:“北渝七皇子元钺的生母,严氏,还有他舅舅严之章。现在琅琊山下全是渝兵,那元钺便是要夺你穆家的鬼曲曲谱才将你追杀至此。”
喜儿抽了一口凉气,心脏砰砰乱跳,想起家中满地是血的样子,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般,让她悲伤得无法自抑,她握拳捶着自己的胸口道:“我那背上的伤?”
谢玄道:“他已经看过你背上的刺青,便不能再让你有活路,刺青也要毁了才行。”
喜儿泪水直淌,身上痛,心也痛,原来灭她满门不算,还要夺她曲谱,毁她身体,怎样心狠手辣的人才能干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啊!
谢玄见她如此痛苦,他的心静然平静得一点波澜也没有,他无奈苦笑,他的心是硬了,是彻底硬了。
“姑娘还要走么?”谢玄问道。
“我不知道……”喜儿掩面哭泣,她不愿在这山上苟且偷生,可下山却也无能为力,“先生,可有明路可走?”
谢玄道:“不如,你去找元霖,你父亲与霖王有过一段师徒之情,他跟你父亲一样,也乃是北渝的军中栋梁。你去找他,他定能保你平安。说不定,还能替你报仇雪恨。”
“多谢先生指点,敢问先生姓名?”
“无名无姓,淮阴一病人。”
谢玄阴狠毒辣地笑着,元钺将淮阴帮那些追随他的人葬在琅琊山下,那小子往他心口上扎刀子,他便要扎回去,也叫元钺不得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