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道:“朕,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元霖问:“那您是打算放儿臣一马?”
武帝道:“我想放你没用,你得自己说服群臣。”
元霖皱了皱眉,没吭声。
武帝又道:“朕,给你七日,想办法自证清白,不然,父皇想救你也救不了。”
元霖终于低下头去拜了一拜:“儿臣遵旨。”
又过三日,张统领因扛不过丁戎的严刑拷打,承认自己派人保护了叛军家人,但是因为与玄甲军军人的私交,而无关太子。
不过严家派系的人可不管,他们像是孤注一掷般地,那着张束的认罪书集体上奏,请求武帝废太子,武帝强忍怒火,只说再议。
元昊被禁足东宫,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听闻张束已认罪,更在痛心疾首,急得就要在东宫自缢以证清白,被赶来的崔太傅及时劝住。
老人家头发花白,朝太子一拜,道:“太子乃是我大渝国本,您千万要以一颗坚强的心坚持住!切莫自乱阵脚,让真正的贼人奸计得逞!”
“老师!可是,如今,本宫该如何?”
崔鸿答:“弃车保帅!”
元昊泪如雨下,道:“老师是让本宫抛弃张束?本宫做不到!他是我从小的陪读,我若此时抛弃他,便是不仁不义,就算苟全性命也要被天下人耻笑!”
崔鸿却摇摇头,沉声道:“殿下,这车,乃是老臣!”
元昊一惊:“老师这是何意?”
崔太傅眼色一沉,也不解释,冲上前去,拿起桌案上的砚台狠狠往自己脑门上一砸,还抄起元昊身后墙上的宝剑,就地一划,厉声道:“自此你我师徒二人,恩断义绝!”
元昊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已经年过花甲的苏鸿老太傅满脑袋是血,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地又朝太子元昊一拜,涕泪俱下,道:“殿下,千万保重!老臣,就此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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钺王府,这几日门庭若市,许多官员都过来想要拜访元钺。
这次大家都觉得太子是在劫难逃了。而现在后宫掌管凤印之人是严贵妃,若是太子真的被废,那么剩下的皇子中,元霖现在还在狱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八皇子元旻和七皇子元钺。
但慕容皇后早已故去,后宫之中无人帮衬,他本人至今也没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业绩。
而以少年天才著称的元钺,年幼时便救驾有功,十三岁就封了亲王,今年出使西夏商议通商之事,更加显示了他的才干,且背靠财力雄厚的严家,严贵妃亦是把持后宫多年,怎么看都是王者之像。
钺王殿下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这位殿下身子骨不太好,指不定哪天一命呜呼了,那他手底下的人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元钺让陈十三将来拜访过他的人一一记下名字,但一律谢客不见,陈十三忙得团团转。
这时,落梅坊中严家的亲属、门生正在喝酒听曲,大家大笑着畅饮,像是提前开庆祝会。
文嫣在台上隔着帘子弹着琴,也不免对台下这些人感到厌倦和鄙夷。
这群人中也不乏有懂音之人,比如说,刑部主事严岳舟,听出曲中的不悦情绪,突然把手里的酒杯往地上狠狠一砸,骂道:“怎么着!你刚才弹得是什么鬼东西?不会弹琴给我换人!婉娘!婉娘!!”
婉娘赶紧出来打圆场,道:“诶哟!严小官人,您这是怎么啦?谁惹您生气啦?”
严岳舟指着台上的文嫣道:“这就是你们的头牌?”
婉娘见状,知道是文嫣惹事了,赶紧给这严大爷赔罪,道:“小官爷!何必跟这小女子一般见识!不喜欢,婉娘给您换了就是!”说罢悄悄附道严岳舟耳边道:“官爷,这台上的姑娘,可是钺王殿下看上的。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呀!”
那严岳舟闻言撇了台上帘后的女子一眼,歪嘴笑道:“那个半出家的小子也有动凡心的时候?到哪一步了?”
婉娘笑道:“这……婉娘什么身份,怎敢嚼舌根那位殿下的舌根呢!”
婉娘本想吓唬吓唬他,可严岳舟反而来劲了,他借着酒劲,道:“本大爷倒要看看,让咱们殿下看上的女人是什么样的!”说着,他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想要掀开帘子。
话说道一半,一群人冲进了,喊道:“刑部严岳舟严大人可在此?”
严岳舟收回手,一转身,道:“谁找我?”
一旁喝酒的丁戎看出来了,是大理寺卿崔尚,太傅崔鸿的儿子。
“嘿哟!崔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你不回去跟你们家老头好好照看着太子殿下,跑到我们这儿来,想分杯酒吃?”丁戎拿着酒杯晃啊晃的,一脸轻蔑。
崔尚冷哼一声,不理睬丁戎的挑衅,指着严岳舟道:“严大人,御史台有人弹劾你贪赃枉法,请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严岳舟一听,怒道:“姓崔的,你嚣张什么!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就敢来随便撒野。”
九殿下元吉突然从崔尚背后钻了出来,背着手,昂着头道:“你倒是说说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九殿下!”丁戎笑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元吉今年才十五岁,脸上还一团孩子气,他母亲是莲妃娘娘的侍女,身份十分低微,他就是个霖王殿下的跟屁虫,朝中也从没有人拿他当回事,如今霖王都下了大牢了,元吉就更加什么也不是了。
瞧见丁戎那个得瑟的样子,元吉翻了翻白眼,说道:“我懒得跟你废话。来人!把严大人拿下!”
文嫣冷眼旁观,趁大家不注意,溜了出去,然后赶紧乘车回了钺王府。元钺还在花房里伺候他新得的盆栽,文嫣风风火火冲进来,说道:“霖王和九殿下的人好像在查严家的官员。”
元钺放下手里的剪子,十分从容地笑道:“早料到会如此。随他们去查吧。”
站在一旁的陈十三道:“可是,严家官员这么多,我们这段时间,不可能把所有的漏都补上啊!”
元钺又拿起了剪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好一会眼前的盆栽,才一剪子下去,道:“总不能让他们什么都查不到吧?,严家也该是好好修剪修剪的时候了。”
陈十三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时李长生进来,神色有些异常,像是有什么事没想明白一样,连元钺看到他这样也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殿下。”长生额头上冒着汗,还在喘着粗气。
元钺倒了杯茶,推到他跟前,道:“先喝口茶,再大的事,慢慢说。”
李长生依言喝了茶,道:“崔太傅昨日去了一趟东宫,不知怎么了,跟太子闹翻了,被太子用砚台砸伤。今日皇上派太医去崔太傅府上瞧病,结果……结果意外发现了梁人主帅谢玄的军印!”
元钺的面色顿时变的苍白起来,道:“伪造的?”
李长生道:“这个……属下不知!”
元钺又问:“父皇已经下令缉拿崔太傅了?那崔家大公子崔尚如何了?”
李长生道:“已经下令缉拿崔太傅了。皇上又命大理寺少卿王鸣之暂代崔尚之职,审理此案。”
元钺站起身,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走了一步,思索着:王鸣之,汉族血统的世家之一,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崔家派系的,但跟崔家交好是必然的,再说崔鸿虽然是汉人,但他清河崔氏作为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根基在北方。崔太傅还是大渝的三朝老臣,大力推行汉化改革,忠心耿耿,说是为大渝鞠躬精粹、死而后已也不为过,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