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霖回府之后换上素衣,系上白色抹额,对王府的总管道:“备上银两,本王要亲自去慰问阵亡的玄甲军家属。”
总管额头冒汗道:“殿下,这,阵亡将士自有朝庭发的安抚银两,您这是何必?”
元霖摇头:“朝廷是朝庭,本王是本王。”
总管为难了:“殿下,可是您每次出征都这般照顾手下将士,这次的伤亡的人数又如此之多,咱们府上,早就捉襟见肘了啊!!”
元霖抬眼一瞪总管,吓得总管一缩脖子。
元霖想了想,道:“看看府了还有什么值钱的,能当的当了去。”他环顾了一下房间,看到案上摆的雕刻精美的香炉,“这个,拿去!”又见那边花纹繁复的铜制灯台,又道:“这个也拿走。”
总管禁不住啊了一声:“啊?这些都是御赐之物啊!您不能……”
忽然元霖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头顶极的粗木梁,指着,道:“还有这个!沉香木的吧?拆下来!”
总管嘴角在抽搐,只得说:“殿下万万使不得!老奴这就去再查查账,定然还有一些余钱的!”
翌日,元钺一早去宫里向武帝把查办五皇子元沛的事给推给了太子和大理寺。武天帝气消了一些,一夜冷静之后,大概也觉得不妥,立刻就顺着台阶下了。
元钺回到府里,立刻有人来禀报:“殿下,银庄的人来报说,看到霖王府的人在变卖家产、地契。”
元钺正用棉巾净面,一早上去得急,回来得也急,此时额上满是汗,听到属下报告,觉得事情也许因此会有转机,唇角微微勾起,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又道:“李长生,再随我跑一趟吧。”
此时陈十三已经连夜快马直奔平州请孟九爷去了,李长生休整一夜也恢复了一些,很快开始跟着元钺忙里忙外。
元钺先是去了一趟太医院,求宋太医让那些还没正式录入太医院的学子们出宫,为伤亡的将士诊治,也好跟民间的大夫做个交流,用药则一概由钺王府出银子。
接着又跑了一趟沛王府,据说五哥半夜醒了一醒,又昏睡过去。
元钺先亲自帮五哥擦了擦身子,让沛王妃大为感动,她抱着小元庭还是只是哭个不停。
元钺把吴玄拉到一旁,问他:“先生,为何不能用我用的那个北燕的火虫粉?”
吴玄摇摇头道:“已经给五皇子元沛殿下用过少量的,五皇子元沛殿下不像殿下自小跟随圆通大师修习过调理气息的内心功法,加之这次的毒非同寻常,用了火虫粉只会寒火交加,气血攻心。”
元钺忧心道:“那我哥他岂不是没救了?”
吴玄道:“老夫在用针灸、拔罐、蒸熏等法,慢慢将殿下体内的毒一点点引导出来,办法是慢一点,笨一点,不过,也是可以一试的。”
元钺点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九爷了,这期间,就拜托先生了!”
他转身对五皇子元沛妃道:“嫂子还请放宽心,这位吴先生,医术不比太医差。”
沛王妃朝吴玄施礼,道:“拜托先生了!”
元钺又道:“本王,还有一事想与嫂嫂商量。”
“何事?”
元钺道:“我听说,霖王想要花些银子抚慰亡故将士的家人,奈何,霖王府财力有限,所以想着,如果嫂子这里有些盈余,也许可以拿出来,若是没有,本王那里可以拿,不过,一定要以沛王妃的名义送去。外头的传闻不好听,想必嫂嫂也知道。”
五皇子元沛妃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连忙点头道:“银子自然是有的,不用七弟费心!一切听七弟安排!来人!把咱们王府的账簿拿来!”
次日,元钺代沛王妃抬着三大箱银子去了元霖府,管家见道元钺像见道财神爷一样,郁结于胸的一口浊气立时就通了。
元霖则冷着脸出来,见到元钺抬着三大箱银子进来,更是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四哥用不着你帮忙!拿出去!”
元霖之前封亲王之事多被朝中大臣阻拦,还是郡王。
元钺虽然是弟弟,却早早被封了亲王,身份倒是比四哥要高一等,所以元钺并未向元霖行礼,只道:“彻查五皇子元沛一事,我已经禀明父皇交由太子和大理寺彻查。这银子并非是我的,是而是五嫂托我拿来的。她的一番心意,望四哥你能明白。”
元霖一听,无话可说,道:“替我谢过弟妹一片心意。”
元钺点点头,就要离开,不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来,叮嘱一句:“五哥他中得乃是梁人的毒,现在我心里很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四哥还请行事说话多家甚重!”
元霖冷然道:“我做事向来钉是钉,卯是卯,不劳七弟忧心!”
元钺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宵禁时分,文嫣今日不出琴,呆在钺王府侍弄花草,听闻元钺回来了,赶忙去厨房,把老田早就备好的晚餐又热了热,端去元钺房间。
元钺洗好澡,披散着头发,神清气爽地要坐下看会书。
见到文嫣端了晚膳来,很是高兴,道:“嫣儿,辛苦你了。”
文嫣道:“我又没做什么事,哪里有你辛苦。赶紧吃吧,李长生说你一整天就只在路上吃一个肉夹馍而已。”
元钺闻见菜饭香气,胃酸涌动,终于是察觉饿了,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在文嫣面前独自响,他怪不好意思的。
文嫣见殿下居然还有脸红的时候,用袖口掩了嘴,偷笑着说:“快吃吧。”
她站到他背后,自然而然地拿起梳子,帮他梳起头,关于银两之事,李长生原本还有事想跟元钺商量,结果一瞧书房内着情景,就没进去,只是眸中多了一丝忧色。
元钺吃到一半,突然放下筷子,转头看着文嫣道:“嫣儿,你可是有什么事求我?”
文嫣抿唇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
“无事献殷勤,说吧。”
“听说你让太医院的学生都去慰问将士了?”文嫣问道。
元钺点点头。
文嫣微微一笑,露出六个牙来,道:“我也想去。”
元钺沉吟不语,皱起眉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当兵的都是大粗老爷们儿,不方便。”
文嫣撅嘴起不满地反驳:“可是我小的时候,每次爹打完仗回来,我娘都带着我跟哥哥去看望……”说道一半,她忽然住了嘴,说漏嘴了!她什么时候可以在元钺面前这么放松了?
元钺却是笑道:“这还是你头一回跟我提起你家人的事情。”
文嫣沉默了,何止是头一次跟他,自从开始亡命天涯,她就再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穆家的事。
元钺思量一番,见她眼中满是恳切,心一软,柔声道:“你想去就去吧,总归是好事。不过……”元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文嫣在轻罗纱裙中隐约可见的曼妙身段,道:“这身打扮可不行。”
次日一早,文嫣一身太医院学生的男装,背着药箱,心满意足地出了门,李长生也是一身同样的打扮,跟在她身后,背这个更大的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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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境内,谢玄正和道心,还有叫无心的小道士一起在院中吃着荷叶蒸糕,忽然有白鸽飞至。谢玄接过白鸽,将它脚上绑的信件打开,浏览一遍,长叹一声道:“元沛没死成。沛王妃出了银子,那个元霖似乎也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往不咎的意思。看来,北渝……有人啊!”
道心问:“有何人?”
谢玄道:“有你逍遥阁不知的能人。”
道心不服气了,道:“何人?我不信!”
谢玄呵呵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道心道:“去查查沛王手下的谋士?”
谢玄摸着白鸽,然后送它飞到屋顶上的鸽格里去,道:“非也!那个元沛手底下若是有能人,就不会在琅琊郡与我联手了。”
道心道:“你还有后招?”
谢玄转身,看着院内的芍药,微微一笑道:“后招?好戏还没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