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的思绪飞到八十年代叶夏他们小的时候,小男孩的爷爷一句话又把我叫回到现代。
“坐好了!”
小男孩背着书包,坐着他爷爷也就是二牛爸爸的三轮车上学去了。
“这学校不就在东边200多米的地方吗?也要去送?”想起四十年前我跟着叶夏第一次上学的情景,那时候都是烂泥土路,所有的孩子,不管大小,不管家离学校多远,都是自己背着布书包,走去,跑去的,就算下雨下雪天,大人也不会送的。相比之下,觉得现在的孩子太幸福,也娇惯了。
不过,我这条狗的日子,也比以前幸福多了。以前我的狗碗是奶奶捡的一只破瓦盆,水都是喝河水,现在我有专门的狗盆和饮水盆,还是配套的,非常漂亮。以前,我连吃的剩粥都是可以照见月影的,现在我都吃狗粮,每天吃一个鸡蛋黄,时不时还能吃几块水煮白肉,我想偷吃点叶冬餐桌上的残羹剩饭,还要被打。听叶冬她们说,我们狗类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因为太咸了,对我们狗的肾脏不好。叶冬她爸就是不相信,经常中午吃肉的时候,经不住我可怜巴巴的眼神纠缠,总是扔几块肉或者骨头到地上给我吃。为这件事,叶冬经常和她爸吵几句。
“过去没狗粮的时候,大黑不就是吃着剩菜剩饭活一辈子,我看它也活十几年。”听着叶冬她爸的话,我真是开心啊。要我说句心里话,我宁可吃剩菜剩饭,也不要吃狗粮。
现在的剩菜剩饭,即使没有几块肉,也是顿顿有肉汤的,不管怎样,在我看来都胜过压缩饼干的狗粮。为了表示对天天吃狗粮的不满,我像现在的不爱吃饭的小孩子一样,闹绝食。这也是受土黄狗的影响,它就不爱吃狗粮,只爱吃骨头和叶冬他们餐桌上的剩鱼剩肉。
有句话叫:一山容不下二虎。用在我们身上就该是:一家容不下二狗。特别是两条母狗。
在我刚进入这个家门,就已经把土黄狗降服了,所以我吃狗粮的时候,它在旁边看着,也不过来抢吃,我开始以为它不敢过来吃。后来我发现叶冬她妈总是饭后端着剩菜剩饭唤叫土黄狗跟她进大餐厅,故意把我关在门外。我耳朵听着土黄狗吃骨头的声音,鼻子闻着饭菜的香味,嘴巴不满意地欧欧叫,身子急得直立起来,前爪胡乱拍打房门和锁把,试图破门而入。
“干什么的?”叶冬她妈一声呵斥把我赶走。
过一会,叶冬她妈重新打开餐厅房门,土黄狗从里面跑了出来,我趁机窜进去,抢在叶冬妈妈前面,把土黄狗吃剩下的饭菜吃光了。
“要死了!”叶冬她妈扬起手,作势要打我。
我吓得灰溜溜地跑出去。
就这样我经常偷吃土黄狗的剩菜剩饭,结果,我越来越不想吃狗粮了。从开始的狼吞虎咽到一碗狗粮吃半天。经常是闻闻又走开,实在饿得不行了,吃几粒垫垫肚子。叶夏听说了,还以为狗粮不合我胃口,立马在网上重新买一个进口品牌狗粮,两三天快递就送到了家门口,我对着快递员凶巴巴地吼叫。叶冬她妈惊讶,“现在网上买东西可真快啊,前天买的今天就到了呀!”
“这不就跟在城里一样吗!”
是啊,现在乡村振兴,农村不但环境优美,交通便利,而且家家都有互联,生活各方面都很方便。再想想几十年前我吃的什么东西啊,现在吃得这么好,我竟然还挑三拣四,突然觉得自己真不像一条狗,更像一个小孩,用叶冬他们的话说,我已经是他们家庭成员之一了。
有叶冬作的一首诗为证:
雨横风狂五月暮,
花开晨曦,拍照留春住。
寂寂无人花不语,
狗娃遛出门外去。
早上五点多,我准时叫叶冬起床,栓上牵引绳,活蹦乱跳,出了大门。这是一个雾里看花的早晨,左邻右舍都已经起床,有的准备上班,有的为上学的孩子准备早餐,休闲广场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锻炼身体。我先闻闻花草,撒泡尿,吃几口草。
“你是羊吗,老吃草?”叶冬不让我吃草,把我拉走。
走到草坪上一棵桃树下,树上桃花早就凋谢了,已经结了好多小桃子。我用鼻子闻闻,就选在桃树旁边,拉一泡狗屎。叶冬站在旁边一边等我,一边看着桃树边上插着的一块四周雕花棕色长方形木板,上面写着:
人民有信仰
国家有力量
民族有希望
拉完屎,叶冬又牵着我继续向前走,我低着头,一路闻气味,偷吃草。
“不准吃!”叶冬突然猛拉牵引绳,把我拽走。
“给农业插上科技的翅膀!”
叶冬看着一栋房子的墙上的图案和文字,嘴里小声念道。
“什么叫给农业插上科技的翅膀?”我是这样理解的:
来叶冬家玩的老太太说,她闺女家承包了一百亩土地,打农药都是请无人机打的,50元一亩,两三个小时就打完了。收割是收割机,播种是播种机,基本不需要太多的人工劳力了,所以农村的青壮年劳动力都转移到城里去了,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小孩。因此,农村也多了很多的土狗,也有一些年轻人给家里孩子买的宠物狗。
叶冬总是嫌小区里的狗太多,因为只要一出门,我就要撩逗左邻右舍的土狗,不是和它们互相打起来,就是冲进邻居家院子里。或者有时候我们走在小区里,从四面八方几条土狗一窝蜂地犬叫起来,往往这个时候,叶冬使劲全身力气,都拽不住我,我挣脱狗绳,就像脱缰野马一样,狂追土狗,吓得土狗们四处窜逃,叶冬在后面生气地呼唤我回头,我也充耳不闻。只顾随心所欲地追土狗,追到一个,就打得它落花流水,四脚朝天,乖乖投降。叶冬怕我丢失,跟在后面,走得气喘吁吁,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抓住我的狗绳,把我牵回家。一路上,叶冬大发雷霆地教训我。只不过,她的声音太弱,我一点也不当回事,用个成语形容就是无所畏惧。
后来,为了阻止我出门和其他人家的狗打架斗殴,叶冬遛我的时候,手里都拿着一根小木棍,一方面呵斥我不要上前,一方面扬起来驱赶其他的狗靠近我,在棍棒面前,我也不敢有大动作,假装乖乖地走路。
但是我不服气的是,每次出门遛弯,我被狗绳拴着,叶冬家的土黄狗却是散放的。看见它可以自由自在地无拘无束地在我们前后跑来跑去,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被棒打的痛苦了,脖子绷着狗绳,使劲冲向土黄狗,叶冬牵我觉得太吃力了,索性就把我放了。
为了训练我散放听话,叶夏又在网上买了一些零食快递寄回来,希望通过零食奖励训练我听话,服从命令。
为了我这条狗,他们真是花钱花力,煞费苦心啊!在今生的幸福的生活中,偶尔梦到几十年前在叶家村度过的穷苦日子,我为自己这一世的调皮捣蛋,感到羞愧,可是梦醒之后,又本性难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