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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纯真年代

叶夏昨晚抄写100首诗词,写着写着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爸爸叫继续抄写。

我看叶夏手里握着笔,端端正正地伏在桌前,撅着嘴巴,埋头抄写。

妈妈在外面洗衣服,叶秋蹲在洗衣盆旁边,用手舀盆里洗衣服的肥皂水,鼓起嘴巴对着手心的水吹,居然神奇地吹出一个一个大小不一的泡泡。那些泡泡慢悠悠地飘在空中,阳光下,闪闪发亮,还透着彩环。我觉得有趣,就围着泡泡追,跳着身子,试图用嘴吧把泡泡吃进肚里。可是奇怪的是,这些泡泡碰到我的嘴巴,就炸破,不见了,像有魔法一样避着我,我怎么也吃不到。我耐着性子,想着定要吃到一个泡泡,就全神贯注地注意叶秋吹的方向,只要她吹出一个,我就扑上去追一个。

不一会,我们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叶秋不停地吹,我不停地追。

泡泡们无处可逃,有的慌不择路,撞到妈妈的脸上,蓬,炸了,肥皂花溅进她的眼里,妈妈有点嫌烦地赶我们走开,让她好好洗衣服。

叶秋不愿意走,赖在盆旁边,我听到妈妈的吆喝声,逃了。进屋里看看叶夏。

刚好碰到奶奶在喂叶冬吃东西,我馋着嘴巴,盯着奶奶的手,想讨一口吃的。奶奶看我相嘴,也不理睬我,继续喂叶冬,聪明的叶冬倒是跟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把吃进嘴里的蛋都吐出来,吐得面前的吃饭罩上一大片,奶奶一边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干净嘴巴,一边可惜地把她吐出来的东西刮下来,扔地上给我吃。我狼吞虎咽地舔舐地上叶冬的残食。吃得心满意足,津津有味。突然听到叶夏大叫一声哭起来,声音像锥子一样刺耳,我吓得迅速躲一边,抬头一看,爸爸在打叶夏。

奶奶立刻丢掉手中的碗,匆匆走过去,把叶夏护在怀里,妈妈闻声,跑进屋里,问怎么回事?

你让她自己说,爸爸一脸怒气,指着叶夏。

叶夏吓得头也不敢抬,只管流泪。

妈妈看不下去,觉得爸爸神经病,孩子抄诗抄得好好的,你打她干吗?

你看看她抄的是什么东西?

妈妈顺着爸爸手指方向,拿起桌上叶夏抄的诗词本。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首首诗词。开始字迹还算工整,越往下字迹越马虎,渐渐妈妈也看不下去,把本子放桌上,抬头责问叶夏:你这龙飞凤舞的鬼画符,谁认得出来?

爸爸说最让他生气的还不是字,让妈妈仔细看看她都抄的什么。

妈妈把本子拿近了细看后,哭笑不得,原来爸爸叫叶夏抄写诗词100首,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叶夏投机取巧,她把床前明月光仅一首诗,重复抄写50遍。

爸爸暴跳如雷地说,这首诗,我记得她三岁时候她就能背上了。现在居然还在抄这首,还抄50遍,来蒙混我。说着又扬起手,要拉过叶夏来打。

妈妈急忙伸手挡在叶夏前面,生气地说:你就想一口吃成胖子。你让她一下抄写100首,她也记不得,消化不了,学习是循序渐进的,日积月累的,哪有像你这样的,巴不得一步登上天。

每次我管教孩子,你都要给她们打掩护,娇生惯养,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管孩子也要讲究方法吧?哪有像你这样一不满意,就动手动脚打孩子的?

爸爸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暴躁打叶夏有点不对,被妈妈数落几句后,偃旗息鼓,站一边一言不发了。

爸爸不说话了,妈妈走到叶夏面前,却一反平日的温和,声色俱厉地说道:学习一定要脚踏实地,来不得半点虚假,更不可敷衍。大人对你要求严,都是为你好。

这边叶夏被批评,那边叶冬又吓哭了,奶奶感觉焦头烂额,放开叶夏,走过凳子,又抱起叶冬,又顺带佯装说爸爸几句。

爸爸叹息一声,扛起铁锹去水稻地里去放秧水。

叶夏听了爸妈的训话,抹抹眼泪,擤擤鼻子,拿起笔,准备坐下来,重新认真抄写诗词。奶奶抱着叶冬,抽出一只手,端一碗绿豆汤,放桌上,叫她喝下。

看叶夏委屈的样子,妈妈却又心软起来,叫叶秋过来拉姐姐出去玩一会。然后自己跟着走出来,把盆里剩下的衣服用肥皂搓搓,拧干水分,端着盆,又去河里清洗一遍。

屋内,恢复平静。

我继续舔食地上,叶冬刚才啼哭呕吐出来的鸡蛋黄,然后又跑出来找叶夏叶秋。

室外,骄阳似火,暑气扑人,犹如爸爸发怒的脸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夏日可畏。

我东张西望,寻找叶夏叶秋,看到她们俩在大树荫凉里,漫不经心地玩荡秋千呢,我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她们在树上玩,我在树下玩,发现一个蚂蚁洞。

听说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还听说过:蚂蚁搬泰山。

看着地上一个个微不足道的蚂蚁,我半信半疑,难道它们真的有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大的本领?带着好奇和疑问,我盯上两三只蚂蚁,看它们正在合力搬运一粒比它们身体大几倍的大米。我就故意用前爪,接二连三把大米拨滚到一边,让它们前功尽弃,捉弄它们一番。我以为它们会放弃,没想到它们锲而不舍地重新再来,其中一只,还偷偷溜回蚂蚁巢穴,搬来救兵。那黑压压的阵势倒把我吓住了。刚才三两只蚂蚁,我还敢斗斗,面对这么一个师或是一个旅的庞大队伍,即使知道它们加起来的体积也不会有我一个脚掌大,但是,我还是胆怯了,收起四腿,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们合力搬米。瞬间整个米粒都被蚂蚁包裹起来,就像一团米饭掉进芝麻堆里一样,面目全非,刹那间,米尸都不见了。它们啃食物竟是这样地诡异可怕,我不禁打个寒噤。

又想想什么: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对于苍蝇蚊子,我还敢随意捉捉逮逮,面对成群结队的蚂蚁,我只好收腿投降,对它们退避三舍。

叶夏她们看我惶恐的样子,也注意到地上的蚂蚁,跳下秋千,蹲下身子,也开始观察研究蚂蚁。

蚂蚁团队啃尽米粒,又一只一只散开,朝另一个食物残渣靠近。

叶夏故意找来一片树叶,在它们前进的路上,设置关卡。只见蚂蚁们翻山越岭,刚刚好不容易越过一片树叶,叶夏守株待兔,突然提起树叶用力甩起来,有些蚂蚁被甩,掉下悬崖,摔得人背朝黄土脚朝天,接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翻转身体,重新再来;有些蚂蚁拼死一搏,紧紧抓住树叶,爬到树叶的另一面;有的悄悄顺着树叶柄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叶夏手臂上。起初叶夏还没注意到敌人已经偷袭到她身上,直到爬了好几只,被叶秋无意看到,尖叫一声,她才发现,立刻扔掉树叶,拼命甩手,吓得连连后退,浑身颤抖。

我也连忙倒退,看看有没有蚂蚁爬到我的身上。

我们尖叫吵嚷之时,叶红霞挎着一个篮子,跑过来看热闹,问:叶夏你们尖叫什么啊?

叶秋快嘴快舌,指着地上的蚂蚁喊:小心蚂蚁爬你身上。

叶红霞穿着大拖鞋,一脚踩死了好多蚂蚁,她抬头笑呵呵地说:蚂蚁有什么可怕的,树上的痒辣子才吓人呢?

痒辣子?哪里有?

你们坐的这个洋槐树叶子上就会有。

啊?叶夏叶秋大叫一声,赶紧退后,离大树远远的。

痒辣子,我没见过,看她们如此害怕,估计也是一种会辣人的虫吧!

叶红霞一边说,一边坐到秋千上荡一会,又说:叶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采桑叶卖啊?二毛钱一斤,你看我上午已经卖了五斤,赚了一元钱了。她说着举着手里的一元纸币,给叶夏她们看。

真的?

当然真的了,你想不想一起去?

嗯……叶夏犹豫一会,说:好的。你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个篮子。

嗯,你顺便帮我把这一块钱还给陈老师。

给我妈?

嗯,上次拍照片的钱。

哦,叶夏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收,她让叶红霞跟我们一起回家。

到家里,叶夏把叶红霞的话如实告诉妈妈。妈妈先是大吃一惊,转而温柔可亲地对叶红霞说:叶红霞,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过了这么久,你还记得这件事,还记得别人对你的恩惠,说明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一点老师很高兴。不过这一元钱,老师不能要,老师说过替你付拍照的钱,并不是借给你,所以不需要你还。

可是,老师,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现在我有钱了,我就要把钱还给您。

但是老师说过的话,也不能出尔反尔,所以这钱,老师不能收。妈妈坚持着把一元钞票塞进叶红霞大裤兜里。

叶夏在旁边看着着急地催:好了,叶红霞,你赶紧收起来吧,你不是说还要带我们去采桑叶吗?

你们要向叶红霞同学学习,你看她不但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假期还这么懂事,知道勤工俭学,哪像你们整天就知道玩乐。

叶夏真是佩服妈妈这会也不忘记借题发挥批评她一回,耳朵里无奈地听着,心里却得出一个结论:在大人的眼里,自家的孩子永远不如别人家的好。

叶红霞也不谦虚一下,竟然大大咧咧地接受了,拉着叶夏的手说:走吧,跟我一起去勤工俭学。哈哈哈哈。

妈妈站在门口,笑着望着我们离开,匆匆叮嘱一句:小心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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