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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路好像没有了

“今天是中秋节,陈总买了月饼来犒劳大家,每人拿一个月饼啊!”部门主管赵慧边给每个人发着月饼,边说着。

王玥拿起一个月饼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说了声“谢谢慧姐”之后继续面无表情的做着自己报表,没有任何的其他动作,好似其他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她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可等主管一走,刚来的几个年轻女同事立马就偷偷的聚在了一起,你一眼我一语的发起了牢骚来,“什么啊!哎!你听听,陈总买了月饼来犒劳大家,每人一个月饼啊!一个破月饼就想让我们留在这里心甘情愿的加班,还不给加班费,每次遇到节假日都这个样子,还能不能放个假让人休息一下了,真没见过这么压榨员工的公司。”

另外一个女孩儿立马转过去点了点头,附和着,“就是就是,加班加班,永远都加不完的班。这些东西留在明天做,后天做不还都是一样,又不急着要,非要我们现在留下来在这里耗时间,我还等着和男朋友约会看电影呢,看来今晚的烛光晚餐计划又泡汤了。”

慢慢的,不断有人加入了讨论中,“哎!美美,你看看,你快帮我看看,我最近是不是因为熬夜加班都有黑眼圈和眼纹了啊?我这才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啊!可不像那些老人啊!”说着眼角往王钥这边撇了过来。

另外一个赶紧插了进来,“哎!这种鬼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真不想就这样一直干下去,可不干吧!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现在的市场需求这么大,也不敢放肆啊!可又真的不甘浪费青春在这里一辈子啊!”

讨论的话题渐渐的从老板压榨员工到了各个方面,有什么附近哪里又开了一家新的料理店,味道还不错,下班了一起去看看,哪家的美甲师做的美甲很好看,有空了可以一起去,谁家的宝宝快要满月了,又得拿钱去,哪家新出的口红不错,可以一起去柜台看看,等等等等之类的各种事情。

王钥依旧充耳不闻,继续对着电脑比对着自己的报表,心里想着,都已经十五号了啊!再干半个月吧!再干半个月就去辞职,我就可以去干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去了。

嗯!真好,我就快要离它很近很近了。

刚毕业的时候,她找到第一份工作的时候也和这些个年轻的小姑娘一样,天天抱怨着自己的工作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也和她们所有人一样口无遮拦的说着各种事情。

直到第二天,她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被有心人录音放到总经理办公室里的时候,王钥才明白了自己昨晚有多么蠢。

就这样,“人赃并获”,她没有任何辩解的权利,第一份工作也就那样没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在那个行业里面的名声坏到了极点,去每个公司面试,只要人家看到她的简历就立马笑着拒绝了,“对不起,王小姐,你可能不太适合我们这里。”又或者是,“对不起,王小姐,我们这里庙小,可能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去了十多家公司之后,王钥也就死心了,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究竟有多么尴尬,成为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有口难言到什么都说不出来,就算说出来,她一个没背景,没实力的毕业生,有谁又会相信她的无辜,更何况职场没有可怜别人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会去搭理她。

她几乎在这个城市没有了一点点的立足之地。她一直都记得,那段时间里,每去一家公司,人家都是微笑着拒绝,每去一家公司,人家都说“对不起,不好意思,对不起,不好意思……”

以至于王钥现在听到这两句话都有了本能反应,觉得可能又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或者人家又不要自己了之类的。

那件事情给了刚出校门的她一个最大的教训,她明白了人性的可怕之处,更懂得了职场的黑暗,她变得不再对任何人说自己的心里话了。

其实这也是一种必然,在职场里待的久了,就会明白,大家追求的都是效率,欣赏的永远都是能力,一个做事既没有效率也没有能力的人,在任何一家公司里面都不会待的长久的,人家要的是能为公司付出的人,一个只知道混日子,一味向公司索取的人,怎么可能会永远留在那里。

可她始终都不明白,明明那晚说话的不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什么第二天出现在总经理办公桌上的录音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她们也都才刚毕业啊!心思就已经深沉到了那种地步了吗?

不仅要逼走自己,还要往让自己在整个公司颜面扫地,在整个行业无所遁形吗?

还是自己太过于单纯无知了,把所有人想的太简单了呢?而且自己就只是抱怨了几句最近加班太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这种话,都可以被有心人利用成了这样吗?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王钥觉得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带着一种嫌弃和厌恶感,她变得不敢去大街上走动了,她害怕见到陌生人,她害怕和陌生人接触。

她拉上窗帘,不让一丝阳光照进来,把自己困在房间里面足足三天时间,不吃不睡,就只是用双手抱着自己,死死的盯着桌子上自己写的方案看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脸苍白的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头发乱蓬蓬的披在身后。

要不是好朋友最后把门撞开,估计她会生生的把自己困死在房间里面。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王钥伸手感受着阳光一点点透过指缝照到自己脸上的感觉,她第一次觉得是那样的温暖,就好像有人在抱着自己,轻轻的说着,“别怕,都会过去的,别怕,别怕啊!我会陪着你的,别怕!”

在医院里面跟个行尸走肉一样待了差不多半个多月时间,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穿着很时尚的女人,找到了王钥。

将一张火车票放在了王钥的面前,要王钥自己选择是去还是留,那个女人说着,这张票算我送你的,你要是觉得自己也就这个样子了,那你就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要是觉得自己还能站起来,还不想回那个小城,你就是死,也要爬起来再去死,死的有骨气,有傲气一些。

谁还没遇到点儿破事儿了,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半死不活的话,那我们国家就业问题不用担心了,因为你们这些人不行,总有人行,你们这些人心理素质太差,总会有人心理素质够强,你们做不了的工作,总会有人来代替你们,甚至会比你们做的更好。

王钥,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真觉得你不行,算了,你赶紧回去吧!车票就当我施舍给你的,你不用谢,因为我是出于同情,出于可怜你才给你的,想想你这辈子也就这个样子了,我还是挺欣慰的,至少你没有超过其他人,至少我现在对你的施舍是有意义的,否则,我都没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好事。

行了,我也看出来你不行,赶紧回去吧!别丢人了,你……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王钥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撕掉了放在桌子上的车票,朝女人大吼着:滚,你滚,我才不需要你们的施舍,我才不需要,我王钥永远不会让你们打趴下,永远不会,你们做梦,做梦!!!

那次事情以后,王钥立马从医院里面出来了,因为暂时还没有工作,她就从之前那个独立的两人间搬了出来,去旧城区找了一个还算可以的房子,找到了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但工资还算高的工作。

干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她又搬回了新城区,换了一个好一点儿的房子,继续在那里干了下去,一干就是整整三年时间,这三年来王钥每天白天按时上下班,在公司里面再也不说任何人的闲话,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也不多管闲事,准时准点上班,准时准点下班。

回家之后,给自己做点儿好吃的犒劳一下辛苦了一天的自己,同时也减轻了一些不必要的开支。

晚饭过后,她就会坐在桌前,认真的学习视频的剪辑与制作,再把自己平时搜集到的各种素材进行一个整理和归纳,睡前的半个小时,她通常都会拿出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来好好的读一下,然后做完每晚睡前必做的事情,伸出双手给自己打气加油,然后再进入梦乡。

她学会了不再抱怨,不再觉得自己不行,而是说着:我可以试一下,我可以努力一下,交给我吧!我应该可以的。

她也不再关心除了和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任何事情,只专注于眼前的工作,只专注于自己能力的提升和兴趣的培养。

后来,她离开了那个公司,到了现在这家公司,不是因为这家公司有多好,仅仅是因为这家公司比其他公司的工资高出了一千多块钱而已。

一千块钱,不对吗?不,对于王钥来说很多了,她可以拿着这一千块钱去报个培训班,系统的学习一下关于新媒体的运营方面的知识,她也可以拿着这一千块钱去买自己需要的书籍,可以买很多很多了。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事情她以前觉得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她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宁愿饿死街头也不会选择卑躬屈膝,可现在,要是有人愿意给她钱,她愿意去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但却还是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

就好比自己虽然一点儿都不喜欢眼前这个每天整理分析无数报表,每天面对电脑十几个小时以上的工作,可她为了生存却还是坚持下来了。

她懂得了在这里生存,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可自己两样一个都没有,那就只能努力,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永远不会辜负自己的话,那唯有自己数年来坚持不懈的努力会给你回报和惊喜。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是真的难熬啊!现实中没有人要自己,精神世界里遭受着严重的创伤,她无法想象那些个夜晚每次从梦中惊醒的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吃下镇定药之后又擦干满头的大汉睡去的。

是啊!她是从医院里面出来了,可心里的创伤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会痊愈,她每晚都做噩梦,每晚都要安眠药才可以睡着,有时候即使吃了安眠药也还是会惊醒。

而现在,她就想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曾经那个脆弱不堪的自己,她像另外一个个体一样看着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盯着桌上方案的女孩儿,她想伸手,相去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的,可却怎么也走不到那个女孩儿的身边。

王钥看着另一个时间节点上的自己,苦苦挣扎却得不到救赎,最可怕的并不是一次次的午夜梦回里她都会梦到这件事情而是她永远只能做个旁观者,永远只能无比清晰却又无能为力得看看着那时的自己深陷其中。

这种痛苦与无助感时时刻刻不再提醒和折磨着王钥,哪怕是现在,她只要情绪有所波动,都会再次回忆起那些所有的事情,一幕一幕清晰无比的印现在眼前。

其实,王钥挺感觉孟雪的,如果没有她骂醒自己,可能她真得已经选择回去了。

孟雪只是王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的一家酒吧老板娘,为人很健谈,也很仗义,那次王钥强行被人灌酒,她拒绝了之后,那人不乐意,打了她一巴掌,王钥当时就把酒泼在了那人身上,一伙人生意没谈成,还差点出了事儿,如果不是孟雪从中调节的话,估计王钥那时候就已经收拾东西走人了。

后来,王钥才知道,被她泼酒的那个有把柄捏在孟雪的手里,所以孟雪说不追究的时候那人才会那么听话的离开。

那件事情之后,王钥时常去找孟雪,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就熟悉起来了,孟雪跟王钥讲了很多她自己的事情,让王钥明白了很多,也懂得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事什么。

看着面前这些人一句句的吐糟,孟雪摇着头笑了笑,不置一词,做着老板交代给自己的事情,想着半个月后自己就要离开这里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的时候,她都不再觉得这些人平时对自己的讽刺有什么了。

不去计较,不去多想,仅做自己,仅为自己,王钥觉得她好像明白孟雪当初说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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