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且说殷武王又奏南宫攸有功,宜授官职,朝中大臣以为南宫攸常居尚登城,习于蛮俗,恐性难测,不宜在京,廷议未决。殷武王意欲抬举南宫攸,乃复使其将兵往阳曲山收剿尉迟泓、山田基泽。
南宫攸领命,带领本部,将公孙修、欧阳国盛之头往招尉迟泓。
泓不敢出,延陵惊风率兵将逼而索之,直至其垒门。泓不得已,乃与山田基泽出拒,凡二战,山田基泽被其所杀。
泓惧,引兵出逃,延陵惊风亲自赶去。泓欺其是步走,不以为意,挺枪杀转,斗不十合,被惊风破步赶进,一斧砍翻马足,生擒还军。
殷武王大喜,将尉迟泓斩首,赏南宫攸金千两,彩缎千匹,军士七千人,各布一匹、银一两。南宫攸上书谢恩,敕赐为尚登城守备,加添所收尉迟泓之兵五六千,并其遗粮一并与南宫,使回尚登城。
南宫攸不悦,延陵惊风道:“吾等之意不在蜀朝官职,今替南宫老爷报得冤仇,亦为好事。若还在此,被他勘破,反为不美。且京中尽道东阳元康、诸葛渊作反多年,今与相和而罢。正宜撇此去寻,免在阱中,何为郁郁?”
遂乃辞别殷武王,望西北而去。宿安王既遣南宫攸,又奏楠木羽、金城璀、大野荃三人有拯拔民命之功、改邪除佞之力,加为护国偏将军,在京卫同典兵马。
靖乐帝既得诸亲王诛篡逆臣而返正位,一应大小国事,皆是宿安王等所掌。于是宿安、惠安、昌平、德江四王,各置亲属官吏,大者四十余人,小者二十人,武士森列,文官备员而已。
怀郁公欧阳国明虽得加王号,但事事被殷武王所制,欧阳国明心遂甚怪之,将欲还镇,密对宿安王道:“吾见殷武王部众太盛,人皆侧目,朝野倾心,窃为大冢宰危焉。今将远离,故敢告以心膈之意。”
宿安王道:“吾固知其威赫,但同任国政,其将何为乎?”
怀郁王道:“但恐人心难料,世情莫测,倘一朝变起,仓卒之间,制之不易,是以语及此!”
宿安王道:“然则何以处之?”
怀郁王道:“今权在大冢宰之手,朝中事亦在君呼吸指顾间。图之则恐伤亲亲之义,惟以计去其兵柄,自无能为也,胡庸于他谋哉?”
宿安王道:“今汝此言,足见相亲之情,铭刻肺腑。”乃款饯定议而别。
而时昌平王在朝中,见宿安王独掌大政,心中妒之,乃深与殷武王相结,尝私对殷武王道:“今宿安王专政,百官皆总己以听。今惑于夏侯幼安、鲜于丹偏误之言,无异于泰宁王、公孙修之行。况宿安王心术不正,向日助泰宁王残害绛怀王,今又怀恨而灭泰宁,其不能容亲,概可见矣。且其今见汝兵盛,心必不悦,宜早自为计,谨防其奸,莫使后悔。”
殷武王被昌平王一番说话耸动胸臆,乃点首对道:“言亦似是也。”
即相别归第,以其意与近属司马雁道之,司马雁道:“昌平王之言,果无妄也。臣固知两雄难于并立,前者大王战胜,径先渡河,论功无二,然宿安王首创大谋,当以尚之,纵有疑忌,各宜自省。方今内难始靖,又起矛盾,则是祸源无休。”
殷武王道:“然则他人欲有意于孤,孤又将何以处之?”
司马雁道:“此亦不难,但离开此处,任其自行,则我等能永保无事,而宿安王将难以免祸也,何必与之争较而构莫测之祸乎?”
殷武王道:“孤去则彼独安,何有祸焉?”
雁道:“宿安王倚功而气骄,臣顾知之。大王不若趁此太妃娘娘书来,言有小疾,上笺求回殷武城养亲侍疾,将国事悉委重于彼,再三陈辞婉曲,令其善理万机以收四海之望,则宿安王必感大王有推戴之义,而天下之人亦皆以为大王有崇让谦退之德,无不仰慕。然后觇伺宿安王虐重过深,天怒人怨,那时以兵因而讨之,则大功不伐而归。且天道以后举者昌,望大王听臣微言,后必有效。”
殷武王信之,正欲行意。而此时,有诸葛渊之质子诸葛琮素与殷武王和白翎王相交甚好,至是闻知宿安王有谋黜之心,乃亦来相谒,劝其解兵避势,免被所害。殷武王甚悦。
诸葛琮又道:“宿安王必欲与大王构隙,臣父今在榆林城,部下之兵亦可为用者。”
殷武王识之,遂表奏诸葛渊为西北蛮地之主——熙志夷王,使之总统西北蛮五部之兵。诸葛渊大喜,遣其将东方佐入朝报谢,兼致方物,因请求诸葛琮还部,而殷武王不允。
后有人报殷武王道:“昨宿安王暗召怀郁王、区州总管欧阳云常,令其起兵,不知何故,二处将欲发矣。”
殷武王疑惑忧惧,召众党与密议其事,众论纷纭。诸葛琮在幕下窃知,乘间入说殷武王道:“大王功高威重,宿安王怀忌之心日积久矣,思谋夺之,夺之不遂,以兵凌之,故有是谋。”
殷武王道:“若此是实,何以处之?”
诸葛琮道:“大王勿忧,臣请还收五部之众,伺隙而动。若其果有谋并大王之心,臣当先驱邀彼于途,则二人之首可指日悬于大王麾下,何惧之有哉?”
殷武王被诳,乃密遣诸葛琮同东方佐去还榆林城聚兵。
司马雁道:“诸葛琮所言固是,但远水难济近火,百闹不如一静,急告养亲辞去,斯乃万全之策也。”
正议未了,昌平王使人来报道:“适间宿安王奏帝,言大王功高职轻,欲加为太傅,我大王料是夏侯幼安等谋夺兵权之计,可一同去面圣上。”
司马雁道:“烦阁下转达昌平王,权且秘之,莫与较辨,且自让他一步,待后再议。”
使去,殷武王道:“连日欲依卿言,求还侍疾,为朝事未妥,故此迟迟。不想宿安王果有谋夺之心,倘若旨下,当如之何?”
司马雁道:“我今不问他夺与不夺,但释此归镇,彼自无害与君王,焉用为虑?速宜上表先发,免他致疑。”
殷武王喜悦,即命司马雁作表,辞回殷武城。
次日,殷武王之上表,极其慨切,甚称宿安王功德,宜总万机,更恳其俯劝,赐全伦礼。宿安王大喜,亦上表赞劝,宜加殷武王赏赐,荣归养亲,待后入朝辅政。
靖乐帝准奏,命宿安王设宴饯送。殷武王又上表辞殊礼,请加封兴义功臣,乞运丰收地之米,以赈封地诸处受害饥民,钦祭环桥坡战亡士卒。以是军民远近,皆仰殷武王之德泽,宿安王亦甚加敬,不知皆是司马雁之术——沽誉买众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