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且说欧阳元常挥军而前。
齐将濮阳义见欧阳云常军到,亲自贯甲环刀,御马军前,阻挠蜀兵。欧阳云常看见,也即自身披重铠,手执利剑,催兵挺进,径往南翼兵队中杀入。
濮阳义大喝道:“齐国将军濮阳义在此!汝是何人,敢来冲阵?”
欧阳云常竟不打话,直向濮阳义南翼兵阵而进,濮阳义亦挥刀策马来斗。战及十回合,濮阳义提备不及,被欧阳云常一剑封喉而死。
敌主将已亡,敌兵亦奔溃,蜀军猛进。诸葛檀看见,急令三军一齐出敌,于是各皆奋勇杀出,蜀兵稍却。欧阳云常亲冒锋刃,激厉将士,殊皆力战。齐兵抵挡不住,须臾大败,尽往长宁城而逃。
蜀军随后涌去,杀敌无数,生擒统军将诸葛勤,直杀至南雀山。齐守将西门晨以兵来阻,方至山下列阵,蜀军亦到。西门晨慌忙向前拒敌。战不及十回合,欧阳一剑刺入西门晨心胸,亡已。欧阳云常乘势驱众并进,齐兵已无心恋战,避之不及者被戮,其余者逃散奔入长宁城。
齐廷之上,君臣听了,惊得面如土色,急议再起兵马以拒敌。
左丘太师道:“事机至此,亦已急矣。若遣丞相自往,则兵卒见此亦奋勇不惜,蜀军可退也。”
齐皇遂对丞相令狐绛道:“卿乃国之大臣,今若亲往破敌,须尽起倾国之兵以壮威。丞相宜谨慎方略,早报捷音。”
于是大发京城并各卫精兵二十万,以将军东方昭为前部先锋,率兵星夜而进。
途中蜀齐两军相遇,蜀将东野悟当前锋,与东方昭战于长宁城之西,齐军大败,有齐部将望旗而降,亦有齐将愤怒,向前拼命力战,然皆被乱刀砍死或乱箭射死。
齐将司马元凯见兵败将亡,撑持不住,乃谓令狐绛道:“事已败矣,大厦将覆,非一绳之可挽,丞相宜权避之,以作他日之图。”
令狐绛不从,奋身挥兵死斗。司马元凯虑其有伤,亲往牵之道:“存亡自有历数,非公一人所能支,奈何必欲自取其死?”
令狐绛道:“汝尚不知吾心乎?今日正吾效命之日也。昔我未名时,为前大将军及先皇之所识拔,心常负愧,至此位极人臣,愿已足矣。每思不得尽忠之所,有辜明贤知遇之心,吾今以身徇国,复何道耶?”
司马元凯见其坚决,不得已放手落泪而去,令狐绛乃力战死于阵中,齐军尽皆痛哭而散。欧阳云常既获全胜,遂大张旗帜,径趋长宁城。兵甲遍满,金鼓震天,威势甚盛,齐人大惧。
左丘太师见丞相已死,内无守兵,外无救援,只得让齐皇下令分遣使命,奉书符往公孙商、欧阳云常及欧阳承彦军前请降。
欧阳云常兵近长宁,公孙商恐其抢夺头功,遂遣书邀欧阳前来,共论平齐之事。欧阳云常率兵直进,并无回复。
这日,欧阳兵至城下。齐皇、左丘伯伦等人乃出其城门以降。惟余仲长殷、东方昭一文一武同侍齐皇两侧,其有邯郸明、高堂子京等,皆乘乱避出,奔往他出去了。
欧阳云常既受齐皇之降,乃即入城,出榜安民,禁止侵掠,收其户籍。正欲安排妥当后遣人往送蜀都报捷,未及起行。
次日,公孙商兵至,遣约欧阳云常,回报得知欧阳已受齐主之降,入城安民去了,不在营中。
公孙商乃大怒,骂道:“小贼也!其为副将,吾为主帅,况陛下诏令其受吾节制,今乃不待命令,竟敢擅专先受其降!且得吾屡破齐军,斩戮守将,齐兵闻风丧胆,小贼始能挺兵直进。今乃窃夺头功,全无逊让谦卑之意,于礼何如?”
其部下诸将见欧阳云常首成此大功,恐赏赐居后,皆以言激公孙道:“吾等出死力首克报捷,又破福安城守兵,斩诛齐将司徒参、尉迟贵,而后齐人势弱,故彼得以长驱直入。今彼先受齐降,以抑元帅,是我任耕耘之劳,彼享见成之粟,正所谓徒得走狗逐兔之名也。”
公孙听言益怒道:“前日吾以主帅邀其计议,其故无言已复,逆吾节度,即违旨意也。此乃欲先入皇城以中饱私囊耳!须当上书之于朝,拟赃定罪,贬此小贼,方泄吾恨!”
部下诸将又道:“明公为大帅,奉敕节制诸军,柄在公手。今欧阳元常不听帅命,当攻而枭之,以正违令之罪,焉用上书,使彼得辩也?”
公孙依众之议,乃整旗厉兵,欲攻欧阳云常。早有旁人悯欧阳功高无罪,恐枉遭其害,急以其情报与欧阳知道。
欧阳云常亦怒道:“吾身冒剑雨,首克齐都,有功于朝廷,无罪于上下。公孙商必欲怀妒来攻,吾当以兵应之,肯束手待擒?”
部将东野悟闻知欧阳云常欲拒公孙商,急入谏道:“今将军欲与公孙商用兵乎?”
欧阳道:“吾以无罪而见攻,何肯伏哉?”
东野道:“今将军与公孙商用兵,则是逆旨,尽汝功高,亦为陛下之所忌。且公孙商以陛下之命节制诸军,则将军亦属所辖。不待其至而先受齐主之降,是己之意先曲矣。今将军既前事之错,复可逆旨以遏其众怒之兵乎?”
欧阳道:“吾为国尽忠,出师之日,亦奉诏命,兵指长宁城。众皆以为齐国未易攻拔,吾乃奋不顾身,亲冒锋刃,须为火燎,体中数箭,兵至城下,缚擒齐主,功不细矣!不意反为人之所嫉,欲以兵刃加吾,其将奈何?”
东野道:“今公孙商到此,所望者不过欲得齐主以邀其功耳!况此时远近老幼皆知将军先破南桑城,入齐都擒齐主。何以不将齐主转送于公孙商之营,解释此事,以避结怨?”
欧阳云常沉吟半晌,道:“汝言甚善,但恐彼不从耳!先烦汝亲往一试,何如?”
东野道:“遵命。”
欧阳即令东野悟为使,径至公孙营以达其情。
公孙商道:“汝何事而至?”
东野道:“今闻将军欲以兵攻欧阳元常将军,事有之乎?”
公孙道:“有之何如。圣上命其受吾节度,则是吾麾下一将耳!凡事须禀吾令,才是道理。前日吾邀其议事,去而不顾,傲之一也;辄受齐主之降,私捡库藏,擅之二也;入城安民,传宣敕命,专之三也;欲独奏捷功,罔之四也;利其宝物,收其兵仗,贪之五也。有此五罪,得不问乎?且又大开城门,不严兵卫,倘有齐军窃发,再贻后祸,其罪谁归?”
东野道:“将军言者是也。但往过之错,欧阳将军悉知罪矣。谅其奋不顾身,为国先驱,其为国即为将军也。虽获齐主君臣,然皆待将军之至,并无遣解苏释之尤,必尊将军转送回京,非有他意。今将军欲攻欧阳将军,是以手击臂,自相残害,何益之有?且齐人见吾自相仇杀,乘机中发,窃又为将军惧也!”
公孙道:“然则汝等之意何如?”
东野道:“欧阳将军意欲送齐主叩营谢过,恐致见罪,故令吾先来拜见将军,将军可以恕否?”
公孙低首思之,乃允知。
于是东野悟复来见欧阳云常,欧阳乃使人送齐国君臣至于公孙商大营。公孙虽然止兵不攻欧阳,但心中有刺,思此并非己功,终对欧阳不悦。仍复上书劾奏欧阳云常贪齐之宝物,先受其降,不遵主帅,先入皇城,擅收库藏,纵军掳掠,私匿宫人,赃滥无算,且故逆节制,妄行晓谕,逆君抗旨,大无臣礼等因。
欧阳云常乃亦上表自辨。嘉瑞帝览表知其无罪,不许征收,但降诏责其不受制节并私盗库物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