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之前……
蓝之遗迹,这座毗邻皇宫七里处,位于都城里的建筑,在经历了数百年风霜雪雨的洗礼之后,依然巍然屹立不倒。
或许这座遗迹对于都王朝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特殊意义,即使在这深墙内院之中,也比其他地方显得更加的静谧与祥和。
然而就在这片寂静之下,似乎也伴随着说不出的狂躁与不安。有一股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轰隆!”
巨响过后,一支巨大的石柱应声轰然倒塌,落到地上碎成无数块。它原本站立的地方土地崩裂。
一片烟尘过后,几个幽深的洞穴露了出来。
紧接着,一排排的巨大石柱轰然倒下,越来越多的坑洞出现在了地面之上。密密麻麻的洞口如同一只只巨大的怪物张开的大口,直欲把地面上的东西吞噬殆尽。
迎着漫天的烟尘,一个个硕大的黑色身躯从洞口里钻了出来,近前一看,这些竟然都是巨大的灰色地鼠!
灰色巨鼠与一般地鼠不同,它们头生尖甲,爪如利刃,身躯长有数丈,四肢短小而有力量,显然都是些挖洞掘土的能手。
巨鼠甫一从地洞里钻出便不再走动,它们仿佛得到统一的命令般,全都趴在洞口一动不动。大大小小的灰色身躯挨个挤在一起,像是地面突然出现的无数山丘一般,场面蔚为壮观。
这时趴在前头的两只巨鼠突然张开了巨口,从它们口中马上落下了两道人影。
一个长相冷峻的男孩,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孩,就这么双双落到了地面之上。
男孩伸出手摸了摸巨鼠的脑袋,道:“你们在这里等吧,别让其他人进来。”
巨鼠似乎听得懂他的话,随即憨厚地点了点头,表情十分恭谨。
不再理会,男孩便与女孩一起踏步向遗迹深处走去,身影随即隐没在远处草木之中。这时,所有的巨鼠同时张开了大口,将隐藏于它们口中的兽人吐了出来。
一时间,遗迹里传来了阵阵的兽吼之声,久久不绝……
※※※※※
※
男孩女孩一前一后走在这荒草丛生的遗迹之中,身前的草木为他们自动分开,随即又迅速合拢,掩盖了走过的行迹。
四百年的悠悠岁月,在这里留下的是无法抹去的痕迹。
一路上,随处可见散落在荒草原野间的残砖碎瓦,偶有一两间房屋,也是荒废多年的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两人并不为眼前的情景所动,他们的脚步迅速轻快,很快就穿过这片荒地,前面地势转而向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墓碑林立的墓地。
只见在和缓的坡原之上,一望无际的蒲公英花海上立满了密密麻麻的石碑墓丘,在这浩瀚的苍穹之下,在这无垠的树木围绕之中,显得蔚为壮丽。
脚下没有丝毫迟疑,男孩与女孩马上走进了这片花海之中。
山坡的风刮面作响,风中夹带着无数的蒲公英花絮,白绒绒地从眼前掠过。恍然间似乎是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只是这雪,是寂静而温暖的。
一路向前,身前的男孩突然停住了,女孩随即也停住了脚步。
她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地立在他身后,等待着他开口。
“这就是那个人长眠的所在了吧。”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女孩错身望去,只见他身前静立着一块墓碑,似乎是经历了数百年岁月的风霜洗礼,显得有些古老陈旧。
只是纵是历时百年,也无法将上面的刻字完全磨灭干净。
——先祖蓝之墓。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地站在这块墓碑前面。他们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凝视着。
他突然伸手采了一株蒲公英,放在了墓碑前面,鲜黄的花朵使这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四百年了,我来看你了。”
男孩的声音传来,声音沉稳,听不出半点感情波动。
“只是怎样的英雄豪杰,都将化作一抔黄土,湮灭在岁月的长河里。又有谁,还会记得住你?”一声叹气传来:“很可笑不是么,你应该没想到四百年后会躺在这里,而曾经的手下败将,现在却站在你的碑前。
这世道,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一个轮回罢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突然伸手捏住碑头,有些激动道:“为了她,为了一个人类的女子,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墓碑纹丝不动,四周林木寂静,此刻又会有谁能出声作答?
“住口!”
身后的女孩突然出声斥道,男孩显然有些诧异,回头向她看去。
“他们,主上的所作所为,不是我们所能够评论的。我们只不过是兽王手下的一颗棋子,兽王尚且如此,我们又岂能以下犯上!”
他的眼神透出两道寒芒,在女孩身上逡巡着:“我这不是在对他评价,我只是替他感到不值!”
迎着他冷峻的目光,女孩道:“世间情爱,我们做兽人的又如何能懂?”
一声冷笑:“哼,为了情爱就能背叛主上的意志,我还真是不能懂啊!雅琪,你可否教教我这做大哥的?”
眉头紧锁,她的眼中似乎有片刻的温存:“大哥,难道你还不懂吗?”
女孩声音轻柔道:“四百年前,你义无反顾地救我护我,不惜为我挡下蓝的一剑,从那一刻,我眼中就有你了。
你知道的,我一直是追随着你的,哪怕是阎罗地府,再世为人,我也是一般随你而去的!
都四百年了,难道你还不懂我的心意吗,大哥?”
一阵微风拂过,在他们之间飘起了漫天的白絮,无尽的绒花飘飘洒洒,落在眼前,落在眉梢,又似乎悄悄地飘落到了,心底。
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他突然就这般转过了头,向前走去,只留下了身后一片的飞花以及那一句话:
“事成之后,雅琪,我带你远走天涯。”
“嗯,大哥!”
飞花散尽,在她头上肩上留下一片雪白,她肆意地笑着,脚步轻盈,快步追了上去……
※※※※※
※
“从这里开始,连脚下都有禁制了。”肖佐道。
“嗯,看来我们离兽王封印的地方不远了,接下来得加倍小心了。”
两人并肩走在遗迹内部,四周不再是之前随处的残垣断壁,取而代之的是完整堆砌着的石柱与石墙。
高达数丈的石墙以遗迹为中心呈圆形扩散而建,它们的排列看似杂乱无章,但在这片乱象之下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奇特的章法,或横或竖,围成了一幅图案,从遗迹上空看来,这图案应该是一个阵型。
两人没有犹豫,直接踏进了石墙阵中。
甫一进去,入口处立即传来巨大的声响,从地上的凹槽中升起一堵石墙,阻住了他们来时的道路。
看着身后逐渐升腾而起的石墙,雅琪对肖佐道:“大哥,看来王徒这老家伙没有骗我们,里面倒真是机关重重。”
肖佐并没有十分在意,只见他面沉如水道:“随机应变即可,这些东西困我们不住。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吧!”
说完不再停顿,肖佐脚步连移,迅速往里面跑去,雅琪也随即追随而去。
他们的身形化作两道闪电在石墙迷宫里左突右闪,前面的道路不时飞出弩箭巨石等机关,但由于两人速度过快,这些机关刚刚触发还没等飞到近前,他们的身子早已经移动到远处了,根本伤害不到他们分毫。就这样,虽然一路机关繁多,他们还是很快冲进了墙阵的内部。
墙阵内部不再有高大的墙壁阻住去路,眼前宽敞阔亮,一片圆形的空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肖佐和雅琪同时落到了空地之上,只见眼前由巨大汉白条石条铺就而成的地面之,一条条深可见底的沟渠以空地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四面延伸发散而去。这些沟渠里面淤积着一些棉絮状暗红的堆积物,一时无法看清其具体是什么事物。
然而肖佐和雅琪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沟渠之上,此刻,他们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空地的中心,也就是整个蓝之遗迹的中心,他们的眼中,倒映着一片蓝光。
只见一片璀璨夺目的耀眼蓝色光幕从天上倾泻而下,乍看之下,便如那天上倒灌而下的飞湍瀑布一般,一阵接一阵的蓝色气浪席卷而来,充沛的水元素在空气中充盈波动不止。两人此刻站在这片光幕之前,一时如同身置在那波涛澎湃的汪洋之中,身子好像也跟着浪涛一下一下地起伏着。
稍稍平复下情绪,雅琪对肖佐道:“大哥,看来这里就是我们此行最终的目的地了,兽王一定就封印在这里了,还等什么,快去解救兽王大人吧!”
她的样子显然很是兴奋,毕竟为兽王解封一直是他们所有兽人的使命,而且只要兽王一复活,他们也能相应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到时候人类就更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而且,等一切结束之后,她便能与身边的男子一起远走天涯,过上他们想要的无拘无束的生活了。想到此处,她不由转头看向肖佐,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与雅琪不同的是,此刻肖佐却是眉头紧锁,他似乎颇为担忧,对她道:“眼前这个禁锢兽王的封印,看来没那么简单。”
说完,他一步步走近光幕,对雅琪道:“我先试试看能否强行打开这个禁制,你站在那别动,如果情况不对,马上退走,明白吗?”
“嗯大哥,我都听你的。”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肖佐的背影,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
她知道,肖佐能够作为四幻兽之一,自然有着他的原因,而这原因也让他有恃无恐。
很快来到光幕前站定,肖佐闭上眼仔细感应着光幕外的气息,过不一会,见没有什么异样,他便睁开眼,将左手缓缓伸入光幕里面。
如同插进一块有形的幕布之中,入手处的光幕立即向里面凹陷进去。肖佐感觉随着手的深入,前面的阻力便越是巨大。终于,他的手在半尺深处停住了,前面像是突然出现了一堵墙壁一般,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动半分。
这时,他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咦”了一声,立刻将手缩了回来。低头一看,只见手上的皮肉不知道被什么神奇的力量生生腐蚀溃烂,而用来与光幕接触的掌面更是严重,森森白骨,清晰可见。
不过除了这被腐蚀的一只手外,好像也没有引发更加厉害的禁制了。肖佐看了一会,随即将手放下,也不在意伤势,回头对雅琪道:“看来这光幕的解法,得问问他们才行了。”
雅琪似乎明白肖佐说的是何人,只见她一个闪身飞到肖佐身旁,随即对来时的方向妩媚笑道:“几位哥哥当真有趣,躲在后面也不觉得累么,何不早些出来相见呀?”
她的声音婉转清脆,回绕在四周上下,久久不绝。只是身前除了高大的石墙之外,哪里像是有其他人的踪影了。
“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们出来不成?”肖佐冷声道,样子颇是不屑。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人影从石墙后面走了出来,接着,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一般,每一堵石墙后面都走出一个人来,以那人为中心聚拢而来。
来人并肩站在肖佐二人面前,一共七人,面对着蓝色光幕呈扇形展开,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只听第一个走出来的人当先笑道:“呿,两个小屁孩得意什么,跟个矮冬瓜似得表情却那么欠揍,看着真让人不爽!”
这时,他右边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低声提醒道:“鬼跖,他们毕竟是那群兽人的首脑,实力深不可测,我们不能大意啊。”
那叫鬼跖的青年有些不耐烦道:“去去去,我还用的着你提醒啊,这两个小孩虽然才屁点大,但他们刚刚的身手还是可以的,这点我自然知道。”
听到他们的对话,雅琪却是妩媚一笑,只见她掩嘴笑道:“呵呵,几位大哥哥也不害臊,你们这样一路偷偷跟着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图谋不轨呀。”
她突然蹙眉怪嗔道:“讨厌,人家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说完她以手按胸,做惊吓状,但面上神色微笑平和,却哪有一丝恐惧模样。
如此一番动作夸张做作,脸上表情又哪里像是一个年轻女孩能够做出来的,下面的人一时却是看得傻了。
过不一会,才见鬼跖一声咳嗽,略显尴尬道:“喂…这位小姑娘可不要乱想才是,你们此番擅闯遗迹圣地已经是犯了大忌了,我们作为遗迹的守卫,自然是要跟过来看看的,又怎能说是图谋不轨呢?”
一旁的几人也附和道:“就是,你们擅闯都王朝圣地,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管,如果你们识相的话就快些下来,跟我们出去,也许还能保得性命。”
未等雅琪出口,她身旁的肖佐却是当先道:“你们知道怎么解开这个禁制吗?”
他的声音冷漠,完全无视对他们警告的话,似乎根本不把这些遗迹的侍卫放在眼里。
那叫鬼跖的年轻人似乎性格很是暴躁,此刻见男孩如此无礼,更是恼怒之极,只见他眼角抽搐,道:“臭小子如此没大没小,你大爷知道又如何,有本事把我们打趴下了再问不迟!”
说完,鬼跖身形化作闪电,风驰电掣般瞬间突进到他们面前。
“噗嗤!”
一柄长剑,从肖佐胸前贯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