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蓝天正要取钱给商贩,一只手突然将桌上的玉佩抢走。商贩见生意要坏,马上呼喊着站起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的脸庞。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俏立桌前,身上的水蓝衣裳极是醒目;细柳眉,点绛唇,特别她的琼鼻之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极是灵动,令人眼前一亮。
商人却是呆了一下,饶是他一向巧舌如簧,此刻也是支吾道:“这…这位小姐,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蓝天也被这姑娘俏丽的模样惊艳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道:“他骗我什么了?”
那姑娘却不理会那商人,用手挽着玉佩上端的红丝穗,对蓝天道:“本姑娘可没污他清白,要知道我们东楚国产的‘孝子玉’可不是这般模样的,要我看啊,这两块玉佩质地拙劣,做工平平,雕工打磨一应俱缺,应该是产自西楚国的普通玉石。”
商人何等狡猾,马上便听出她对玉石的鉴赏能力着实不一般,而且从她身上华贵的衣服也能看出身份的不一般,想必是他惹不起的主。
思虑再三,当即对她道:“这位姑娘当真好眼力,在下佩服得紧,只不知和这位公子又是什么关系呢?”
那姑娘听到他的话,也不谦逊,冷哼一声道:“哼,本姑娘眼光自然独到,哪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的?”说着,她嫌弃的看了蓝天一眼,“至于这位头脑简单,四肢也不知道发不发达的蠢蛋公子,我和他是不认识的。”
还未等蓝天反驳,那商人却是抢先道:“那既然姑娘和他不认识,为何还要管这些闲事呢,不若还是把玉佩还给我吧!”
说着,他伸手便要抢夺玉佩。
只见黑影一闪,那姑娘早已一个转身躲过,同时右脚伸出,华丽丽绊住向她冲来的商人。商人站立不住,身子向前倾去,直接绊了个狗吃屎。
看到商人狼狈的模样,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得意道:“哼,我平生最讨厌你们这些欺骗老实人的奸商了,见到自然是要出手相助的,今天被我遇到,算你倒霉!”
她笑得前仰后合,明眸皓齿嬉笑的模样显得有些娇俏可爱,蓝天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一时却是看得痴了。
商人从地上挣扎的爬起来,他的脸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门牙还磕掉一个,看着他的模样,那姑娘笑得更欢了。
此刻身旁已然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商人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毕竟忌惮对方的身份,且自己又理亏,只得愤愤道:“好,看在你是个女孩家我姑且放过你,但你给我记住,我以后会找人来收拾你的!”说着排开一旁的人群,不再逗留,身影一拐,灰溜溜的跑进路旁的巷子中。
见没什么热闹可以看了,四周的人群这才慢慢散去。
那姑娘显然也不怕商人报复,直接砰一声就坐在条凳上,对还在发愣的蓝天道:“喂,蠢蛋,你看够了没啊?”
蓝天这才醒悟,脸红着道:“我…我不是看…你,你那个怎么能随便骂人呢?”
他的样子很是窘迫,那姑娘却是冷哼一声,道:“哼,本姑娘骂你蠢蛋怎么了,你说你这么容易受骗,不是蠢蛋是什么?哎,要不是我,你今天可是要被骗钱的,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恩人了,要不……”
“要不什么?”蓝天看着她坏笑着向自己一点点逼近,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不由身子向后倾去。
那姑娘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巧笑嫣然道:“呵呵,瞧把你吓的,难道你还怕本姑娘吃了你啊?我呀,不过是想让你请我喝口茶而已。”
蓝天一时尴尬不已,他感觉脸在发烫。
就在这时,绿影一闪,一个人突然闪进茶摊,几步来到那姑娘身前,对她躬身道:“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蓝天仔细一看,见来人是一个年轻的美貌女子。
对座的姑娘与她显然相识,只见她嘴一撅,有些扫兴道:“唉,素素,我这不才出来没多久么,怎么这么快就让我回去了?”
那叫素素的女子凑近她跟前,轻声说了几句,蓝天一时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
只见那姑娘的脸色刚开始还是冷淡的,随后像是听到极是有趣的事情一般,满脸欢喜的对那女子道:“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
她显然很是兴奋,也不顾戏弄蓝天了,拉着那女子的手便向大街跑去。
蓝天一直等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收回目光。他感觉这姑娘当真古灵精怪,让人捉摸不透。
而且,她似乎还挺漂亮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举起茶杯喝茶,眼光所到,却见原来那姑娘坐的位置上,两块碧绿的玉佩静静躺在桌子上,却是之前那商人用来行骗的玉佩。
抚摸着手中的玉佩,一时思绪万千。
“东楚国,那是个什么地方呢?”
※※※※※
被那奸商的事所打扰,蓝天也没什么兴致了,他和便张白灵一起回到客栈。两人一阵走街过巷,才找到之前的客栈。
却见这“帝都酒楼”当真华贵气派。
门前有石狮两尊,昂首傲视前方,衬托着漆红大门,一派庄严气象。
门上牌匾龙飞凤舞“帝都酒楼”四字,金光流转,圆润隽逸,显是名家手笔。
拾阶而上,汉白石所铺就的地面细腻光滑,其间更有雕花纹印,游走来回,细节之处,无不让人叹为观止。
两人进入酒楼,里面更加宽阔敞亮。
桌椅窗棂俱是红漆梨木,雕花镂纹,极是典雅;其间往来过客,无不绸缎华服,步履蹒跚,显是身份尊贵;其间更有隐隐檀香,幽幽飘荡其中,让人神清气爽。
早有店小二上前招呼道:“两位客官,请问打尖还是住店?”
他的神态极是恭谨,一口官腔更是标准,显然在这都城要地,平时招呼的都是些官员贵胄,自然对每个客人都不敢怠慢。
蓝天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感觉很是不自在,愣了半天才道:“哦,我们已经在这里定好房间了。
喏!你看。”说着,他将之前梁不歪给的一块牌子递给店小二。
看着手中的牌子,店小二面不改色道:“哦,这是我们二楼的客房,我这就带你们上去,跟我来吧。”说着,便即当先往前走去。
两人跟着他,一路蜿蜒向里走去,空气中的香气似乎也更加浓郁起来。
客栈深处,几个由屏风单独隔开的雅间错落其间,静雅别致,独树一格。
蓝天深感好奇,偷眼往里面瞧去,一时却是震惊:只见其中一个雅间里围坐着一众女子,其中一人身着水蓝色衣裳,不是别人,正是下午遇到的那个神秘姑娘。
她此刻背对蓝天坐在桌前,面前桌上摆满琳琅的酒菜,肩头耸动,正大口品啖着身前美食,一点也没有察觉房外蓝天几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呀。
蓝天苦笑着,再不停留,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两人。
※※※※※
蓝天他们每人都有自己单独的客房,想来梁不歪应该花了不少钱。
晚饭被送到蓝天客房里,连日来的不停奔波让他有些饥肠辘辘了,抓起筷子便往嘴里扒饭,一阵风卷残云,桌上饭菜很快见底。
酒足饭饱后,一股睏意立马袭上心头,蓝天脱去外衣,躺倒在里厢的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凉意将他惊醒,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推开,外面不断有凉风吹了进来,把窗门吹得嘎吱作响。
却是下雨了。
坐在桌前,眼前的蜡烛已然快燃到尽头,屋里纷乱的气流将烛火带得左右乱晃,一时却是黑影摇曳。
蓝天苦笑一声,拿起一旁的剪刀将烛芯剪短了些,烛火这才稍稍稳定了些。
思绪稍定,辗转间,一个水蓝身影蓦地这么幽幽地浮上心头。
“想来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嘴角微微上扬,他突然笑了,这么没来由的笑了。
只是,笑了一会后,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伤感。
心里深处,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个无法忘怀的人儿,她和她的脸是如此的相像,但当他想起她时,便无法再想其他人了。
阳光中,是谁俏立伞下,羞红了脸;圆月下,是谁搂进怀中,紧紧相拥;纷乱间,是谁在风里摇曳,这般无助;黑暗里,又是谁这般苦苦相逼,伤透的又是谁的心?只留下最后诀别时的一句话:
“一年后你一定要守约,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我还能怎么,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牙齿深深的嵌进唇中,有殷红的血流下,但他浑然不觉。
梦里魂牵梦绕的心爱的女子呀,你是否能够对我谅解?
风声起,雨潇潇……
※※※※※
已是夜深,昏黄的灯火下,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憔悴的身影。
蓝天在这风雨夜里,一时没了睡意,不知不觉间踱到了这里。
仰望苍穹,天际乌云涌动,不见星月。
凭栏而坐,映入眼帘的,是建在客店中央的一个花园,一个大花园。
花园格局别致,蓝天不由被眼前的奇景所吸引:
只见在亭台楼榭下,漫天的雨珠在空中飞舞碰撞。
或跳跃,或旋转,慢慢在琉璃瓦片间汇聚;落到低处,却又被那飞檐所割,化作一面面水幕倾泻而下。
夜风习习,隐约带着一丝芬芳。小径曲折幽深,通往前方不知名处。
园中绿草茵茵,间中有团簇鲜花,点缀其上;苍松碧柳,姿态万千;怪石假山,神秘嶙峋。
水幕晶莹剔透,倒映着花园中的竹翠花红,在这昏黄的灯影之下,呈现出一片流光溢彩的奇景。它们就像水做的琉璃屏风一般,将中间的花园隔成一间雅间,而这些,想必也是“帝都酒楼”独具匠心的设计。
这样一个幽静的夜晚,一个少年,独自观赏着这绮丽的美景。
回味往事,蓝天心头一阵惘然,心情却似轻松许多。
隐隐幽香,暗暗传来。
忽然,一支纤纤玉手,仿佛从永恒黑暗处伸出,带着一分幽清的美丽,一分尘世的宿然,身前的雨帘仿佛也为她而向两边分开。
下一刻,一个水蓝衣衫的年轻少女,从黑暗中缓缓出现。
她的脸如此白皙,就如天上的皎月般,蓝天不由眼前一亮,心中一动:
是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