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十六年前
地点:国都郊区
是夜,大雨倾盆。
黑色的苍穹之下,一队人马沿着官道向国都方向缓缓前行。
这是一支黑甲骑兵,隶属都王朝皇家卫队。整支队伍约莫三十余人,有老有少,俱皆整束严明。胸前佩戴白金质地的老鹰徽章,表明了他们皇家的身份。
一路上他们一言不发地冒雨前行,似乎正在执行着什么重要的任务。
走在马队前头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他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身上的甲胄残破不堪,不时有暗红的血液从马上流淌到地上。
他太疲累了,如果不是身上肩负着重要的任务,随时可能一睡不醒。
然而,比起身上的伤痛,更加令他疲惫的,是他的心。
涟漪泛起,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最后,定格的是那一幕,抉择的瞬间。
——那一抹凄清的倩影,如在风中摇曳的百合,彷徨、孤单,却又那么的坚毅决绝!
时光飞速旋转,下一刻,剑尖刺破了她的肌肤,从她胸前绽放开来。血色的百合,在鲜红飞洒的血丝衬托之下,显得那么的凄美、艳丽!
那一刻,伤的,又是谁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表现出一点点悔意,哪怕是假装的我也心甘情愿啊,蓝青萍?
你以为所有的事可以一死了之了吗?我告诉你,还没完!你给我的孤单,今生恐难还!”
天际惊雷连连响动,无数巨蟒般的闪电撕裂苍穹。在皎白耀眼的电光下,映出了他那张疯狂而略显憔悴的脸。
刚刚发生的事同样让所有的士兵都心有余悸,它就像一场噩梦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之上,挥之不去。
“我们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将军在心里质问着自己,如果事情可以重来,他相信自己会做出更加明智的选择,但他知道一切已经为时过晚了。
他将头深深地埋在马项上,似乎在努力地忏悔着什么,无边冰凉的雨滴无情地拍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逐渐的,国都的城墙轮廓在雨中显现出来,只要到达国都,这一切都将结束,他们今晚的罪行也将抹去,成为历史的尘埃。
只是没想到的是的,这里也终将是这里所有人的人生尽头。
前头的校尉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现出惊疑之色。他立刻挥手示意,让斥候停下。
队伍很快停了下来,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官道前伫立的两道黑影……
※※※※※
两个黑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这漆黑的雨夜里有如泥雕石塑般,根本看不清其具体面容样貌,透露着无尽的诡异。
斥候滚鞍下马,上前呵斥:“前方拦路者何人,没见官爷办事吗,还不滚开!”
言毕,早已拔刀在手,作势欲前。
但见前方两人冷哼一声,声音中透露出莫大威压,也不见如何动作,其中一人便有如鬼魅一般飘将过来,另一人则四肢着地,如狗熊般扑凌而来,动作诡异之极。
那将军见这势头立即醒悟,当即大喝:“是兽人,全军戒备!重甲兵上前防卫,法师退后,护住孩子!”
言毕,他当即策马退回,早有甲士下马抽刀向前,团团护住。
一切就像事先演练过一般,迅捷而又流畅。
同时,先前的兽人已越过斥候,身形飘忽间来到众甲士身前。甲士显然训练有素,立即挥刀砍击,有的则用盾牌格挡。
哪知那黑影蓦地身形一定,伸出双指插向身前地面,嘿嘿一声阴笑道:
“破!”
话音刚落,只见甲士身前的地面红芒裂地而出,直透霄汉,不一刻,竟自结了个十余丈方圆的六芒星阵。
顿时腥风大作,无数匹练般的红芒由阵中渗出,游蛇绕树般直贯入甲士体内,一时间甲士们尽都发出痛苦的哀嚎。
原来兽人早已在此地布下六芒星阵,此阵唤作“兽化”,能够在短时间内将阵中活物兽化,为己驱使。
“是萨满巫术!快,后退!”那将军意识到他们可能中了陷阱,立即指挥士兵往回撤。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十余个阵中甲士面部突然扭曲狰狞起来,脸上红芒乍现,透露出诡异邪气。俄而,天际惊雷炸响,借助电光,人们惊异的发现这些兽化的人瞳孔已然全黑,犹如魔鬼般骇人,不免纷纷后退。
那将军显然身经百战,面对雨夜兽人突然的袭击仍然临危不乱,他清楚,一旦自己也乱了阵脚,那大局将无可挽回。于是强自镇定心神,命令后头的五名法师生成保护结界,护住马车,其他人则继续攻击六芒星阵中的“兽人”。
布置完这些后,他抽出腰间长剑。
只听“錚”的一声,有那么一个瞬间如龙吟九天般,众人只觉入耳生疼,一道蓝光从他腰间夺芒而出,秋波般的剑刃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秋水!”
为首的黑影眼睛为之一亮:
“不愧是位列二十四名剑之首的宝剑,果然好剑啊!”他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赞赏。
将军缓缓抽出“秋水”,眼睛却始终未曾离开那黑影。从黑影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是兽人,因为兽人无通人语。
“难道兽人与人早有勾结了吗?”将军心中掠过这么一个念头。
黑影飘将到那将军身前两丈处停住,他的身子被一团浓雾紧紧笼罩住,看不清其脸的具体模样。
只听他邪魅一笑:“将军对自己人当真是毒辣无情啊,我看你们的所作所为比之兽人,啧啧,也是毫不逊色的。”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将军身后的马车,
“不过嘛,哼哼,你们做得还不够绝情,那女人那样对你,你却还留着她的孽种,我当真为你感到不值呀。
也罢,看在你情深义重下不去手,我就替你出手斩草除根了吧!”
听完黑影的话,那将军的脸色当即大变,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幕,他突然竭斯底里地对黑影道:“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黑影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笑道:“哈哈,这么一出精彩的活剧,我们又怎能错过呢?不错,所有一切一切,你们的一言一行,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呢,还别说,当真令人回味无穷呀,哈哈哈!”
他的一番话处处透露出讥讽的意味,有意激怒对方。但那将军毕竟为人机警,一眼便识破了他的阴谋,反而很快冷静下来。
心念飞速运转,暗中想着其中的关节要害。
过不一会,只见他叹口气道:“也罢,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们能够知晓这孩子的身份,并能准确无误地在这里设下如此天罗地网,这一切如果没有宫里有内应,是做不到的。
老夫在此斗胆推测,那个叛徒,可是当今的大司马,王徒!?”
他在说到叛徒两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旨在敲山震虎之意。黑影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直言不讳的说出大司马的名讳来,身子微微一震。
过不一会,黑影方才道:“哼,反正你们都是将死之人了,我也不必隐瞒了。不错,大司马慧眼如炬,早已弃暗投明。不过,对于你说的‘叛徒’二字,在下却是不敢苟同的。”
将军眉头微微一翘,显然有些不解。
只听黑影继续道:“依在下所知,所谓‘叛徒’一语,指的是对自己主子不忠不义之人。如今世道紊乱,泾渭不分,大道在前,各走一边。你我各事其主,道不同,不相与谋,你效忠的是当今的国主,而我们效忠的是兽王,如是而已,又有何叛徒一说?”
听到兽王二字,现场的士兵都面现迷惑之意,显然这些年轻一辈对那尘封百年前的恶魔都是闻所未闻,但对于眼前的将军,这个有权知晓国家要事的人来说,却如同当头一记棒喝,使他怔在原地:
“什么?兽王,它不是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被那个人打得灰飞烟灭了吗,怎么……”
“哈哈哈……可笑之极,可笑之极啊,井底之蛙,又岂能窥得大道天机?兽王穷天地之造化,存乎万物之间,又岂是说灭就能灭的?”
此刻,仿佛就是面对着那无上的兽王一般,黑影猖狂之极,他的面貌虽然仍是隐在层层黑气之中,但身上的黑衣却无风自动,迎着漫天的大雨,迎着漆黑的天幕苍穹,他高声喊道,“兽王就要觉醒了,无知的蝼蚁!所有拦路者都只是螳臂当车,难逃一死。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能看清形势,现在就应该发誓效忠于兽王麾下,并将那孩子交给我,我保证留你一条生路,许你一世荣华!”
听完黑影的话后,那将军却不为所动,而是冷冷一笑,轻蔑之色溢于言表:“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我耿忠名字中既带个忠字,自然是一世忠心不二,又岂会被你等妖言所惑?这孩子是国主托付于我,让我一定要带回国都的,你们若想杀他,得先问问我手中这把剑同不同意!”说完,他不再多做纠缠,剑尖对准黑影方向,表明其坚定的决心。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耿大将军。”黑影不怒反笑道,“看来勿须多言,只能动手了。”
这时,另一个兽人已一个熊扑将那名斥候扑杀当地,它缓缓地人立起来,朝这边看来。
只见这兽人身材魁梧,全身肌肉虬结,鬃毛覆体,后肢矫健有力,前肢较短却大如蒲扇,熊头人身,竟是一只熊人。
这熊人立在原地,双手握拳,通目血红,脸色似笑非笑十分诡异。特别胸前赫然挂着一串森白的骷髅头,十分骇人。
也就在这时,法师的结界已然形成。两名法师施法撑住结界,其余三名法师齐齐施出火球冰枪来阻住兽人,一时间元素波动澎湃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