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缩短冲击距离、减少伤亡,经过20公里急行军,夜里十二点,九连秘密潜入敌军炮火封锁下的既定高地。其中,尖刀班埋伏在高地最前沿,负责‘战斗打响后,迅速清除敌军阵地上布置的障碍物’。尖刀班有一位战士,就潜伏在距离敌军碉堡只有60米的一道蒿草坎上。
“经历五次战役后,敌人已经被我军‘神兵天降’一般的迂回穿插战术打怕了。他们在夜间听到风吹草响就胆颤心惊、草木皆兵,说什么也不敢走出战壕近距离查看。但敌人‘武装到牙齿’,又居高临下占据地形优势,于是就胡乱打一通‘照明弹’、‘烟雾弹’,呼叫飞机前来侦查。”
“照明弹升起,照的高地一片明亮,烟雾弹冒出滚滚浓烟,敌人又乱扔纵火弹。野草“噼噼啪啪”燃烧起来,潜伏地区立刻燃起了几处大火。这时候,敌人飞机来了。一阵低空盲目扫射后,又扔下几排汽油燃烧弹,试探战场上有没有埋伏。”
“一颗汽油燃烧弹落在那名战士身旁两米处,汽油燃烧液四处飞迸、溅到他的腿上。转眼间,火苗‘腾腾’冒了出来,很快变成一团烈火把他包住。这名战士身后就是一条水沟,只要翻进水沟,身上的火就能熄灭……。”
家家户户做炒面支援前线,是乡亲们亲身经历过的岁月。但苦于当时百废待兴的客观条件和自身文化程度不高,乡亲们只知道“我们赢了”!至于赢的具体过程,则不胜明了。现在有机会了解那段岁月的真实情景,每一位乡亲都在仔细聆听。
徐工讲到这里,看见饲养员房博匆匆而来,有点意外:“经过一上午的农业生产,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虽说猪圈离食堂远了点,但也不至于大家吃完了才来。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随即联想到‘一大早去三屋市给自己买药的徐洪江’,产生了隐隐的担心。按理说,时间到了这个点儿,儿子早该回来了。
乡亲们可不知道徐工的心思飞到了县城,看见徐工不讲了,便开始花式催更。
“下面呢?”
“快讲呀。”
“老爷子,别卖关子嘛。”
“孬蛋,快给大爷倒碗水。”
“狗剩,再给大爷拿块蒸地瓜。”
“他三叔,快给老爷子点支烟。”
……。
徐工摆手制止乡亲们的热情,却接过“他三叔”递过来的卷烟,一下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磕着烟屁股。
这根粗糙的纯手工卷烟,饱含着“他三叔”的敬意和情谊,徐工不能不接。
“墩的可瓷实了!”
“他三叔”赶紧道,又狠狠心摸出洋火,划着一根给徐工点着。旁边立刻凑过来几个脑袋,纷纷要求借个火。
“你们这些人,真抠!一分钱一盒的洋火都舍不得买。”
“他三叔”笑着,挨个给大家点上火。
借到火的乡亲狠抽一口烟,纷纷露出满足的笑容,你一言我一语道:
“一根洋火点一根烟,那是浪费……。”
“就是啊,你那么浪费,家里有矿啊?”
“那个谁说的对!俺们用你的……。”
“我看中!”
“中!”
……。
徐工看着其乐陶陶的乡亲,心抽抽了一下:乡亲们,穷啊!抽了一口烟,理理思路接着道,“这名战士身后的战友看见这一幕,都紧张起来。既想上去帮助灭火,又担心他在烈火吞噬下暴露目标,但他们不能动,这是钢铁一般的潜伏纪律!”
“眼睁睁看着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被大火烧死,自己近在咫尺却爱莫能助,这是何等的痛苦?有战士闭上眼睛,烈火烧在战友的身上,跟烧在他们的心里,是一样的。”
“可是,那名战士没有动。因为他知道,敌人正从望远镜里观察着这片燃烧的土地。只要他有丝毫的动静,敌人就会发现。这样,不仅潜伏计划会落空,他身后的战友,生命将会受到密集炮火的威胁。”
“这时候,烈火已经烧到了他的头部,他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把手里的爆破筒,一点儿、一点儿,推离自己。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是一动不动伏在那里,两只手深深的插进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