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老道捂着头哼唧。
铁匠依在门上,手里还握着更大的俩核桃,苍劲有力的大手骨节分明,咔咔一捏,核桃仁便稀里哗啦落在掌中。
见老道看过来,铁匠大手一松,徒儿忙端着笸箩凑过来,剥好的核桃全都落在上面。
清脆的声响,就怕别人听不见似得。
老道见铁匠只穿着薄衫,敞着怀露出结实肌肉,再看他古铜色的脸横眉怒目,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老道又把头转回来,装作没看到铁匠手里的核桃。
铁匠就靠在门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俩新核桃在手里上下颠着,有他在,老道对豆儿也不敢再像刚那般蛮横。
转过脸对着吴氏小声说道,“正事要紧。”
豆儿谨记她娘的叮咛,摊开小手拦着不让他过,老道驻足的功夫豆儿又是一通狂敲桶。
“你这江湖骗子休想诓骗我祖母!我祖母的静心神咒是你教的吧?你当着大家伙再背一遍!”
“我与你这黄口小儿说不着!”老道面红耳赤。
刚说完,就听那边叮当作响。
那靠在门上的铁匠站直了,手里的核桃全都扔进笸箩里。
老道暗松口气,以为这凶神恶煞的男人不想管闲事。
男人转身进院。
老道瞬间变了脸,对着豆儿大声斥责。
“退到一边,别耽误我正事!仔细我对你不客气!”
吴氏也上前一步,想要将这个碍眼的孩子推开。
当!
好大一声。
老道和吴氏看过去,就见铁匠从院里出来,手里还拎着把铁锹。
那尖尖的头,咔嚓一下戳地里,切地就如切豆腐一般顺畅。
老道和吴氏同时收回伸出去的手。
翩翩来迟的陈溪跟铁匠对视一眼,他对她颔首,她做了个万福,好一副和谐画面...
徒儿揉揉眼,如果他没看错,隔壁的陈娘子...收入袖子里的,是把菜刀吧?!
所以,师傅攥着铁锹,陈娘子拎着把菜刀...
徒儿一激灵,看看不动声色的师傅,又看看风平浪静的陈娘子...
吞吞口水。
配一脸啊!
陈溪走向吴氏,“这位道长是你请来的?”
吴氏清清嗓子,刻意避开铁匠,端着婆婆的款儿。
“我看你这院子有些煞气,便请道长过来查看,你领着孩子退到一旁,切莫耽误道长做法。”
陈溪哦了声,手探向袖子,突然劈向那老道,嘴里念念有词,“你这妖道竟敢诓骗我婆母钱财,看刀!”
那老道没想到有人上来就劈,吓得掉头就跑。
刚跑两步,就见一物破空而来,道长止步,惊悚。
铁锹拦路,就在脚下。
这准头再偏点,脚都得戳上。
这铁匠也忒喜欢乱丢东西了,又是核桃又是铁锹的。
道长这一顿,陈溪的刀就过来了,贴着道士的混元帽过去,道士头顶一凉,退后三步。
看着地上掉落的混元帽感觉好像看到自己的脑袋...
“啊...”道士的惊呼被陈溪夸张的喊声盖过去。
???你砍人你叫毛?
道士和吴氏眼看着陈溪扔了刀,坐在地上干嚎。
“大家伙都来看看,这个假道士欺负我婆母啊!”
别管嚎没嚎出眼泪,这个嗓门倒是情深意切。
吴氏老脸一红,上前拽陈溪想让她先起来。
这让人看到多难为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跟这个道士...怎样了呢。
围了一些人,指指点点。
“你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欺负吴氏的?”铁匠在人群外喊了一嗓子。
立刻有好几个附和的。
道士心里把这对狗男女骂了个遍。
谁欺负谁?
扔铁锹的是你。
拿刀砍他帽子的是她。
这俩人合伙反咬一口几个意思?
“你莫要红口白牙胡说八道,我只是过来帮忙斩妖除魔的,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
话还没说完,坐在地上的陈溪指着他怒道。
“我斩你个爪!你连静心神咒都被不全,教我婆母的那是什么?婆母,你当众背一遍给大家听!听他是怎么坑人钱财的!”
吴氏心里骂陈溪,要不是这女人握着她把柄,怎会让她如此张狂?
“你在外撒泼岂不是让人笑话,进屋再说。”
她分明是要收陈氏这妖孽的,怎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地步?吴氏的内心是崩溃的,面上还不能表现。
“若不能背诵,便是心中有鬼,听闻有些假道士,不仅骗钱财还骗...”陈溪话不说完,留给人无限遐想。
人群里发出长嘘。
“我婆母虽上了岁数,但谁能保证他没问题?”陈溪气沉丹田,一把拽住吴氏的裤子,哭得真情实感就是没一滴泪。
“婆母,我也是为了保全咱家的名声啊,你就背吧!”
吴氏眼角抽了抽,眼皮子一个劲儿地跳,心里将陈溪咒个半死,知自己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背。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躲邪,永不近身——”
“假的!揍他!”陈溪跳起来就挠。
其他人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却也跟着一起呼了过去,将那老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且慢!她背错了,我会背,我还有度牒为证!”
“造假,揍!”铁匠推了把自己的小徒弟,徒弟冲过去带头揍。
吴氏吓得一溜烟跑回自家院,陈溪站在圈外看热闹。
铁匠凑过来,默默地递给她一把核桃仁。
陈溪道了声谢,站在圈外吃核桃看热闹。
姬潇潇站在自家门前,朝这边看了眼,见那对无良男女并肩而站,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得。
“俩冒坏水的凑一起去了,造孽啊...”
道士不堪群殴,爬出人群跑得比兔子还快,心里委屈无比。
那吴氏背错咒语,怪他咯?
陈溪慈祥地摸摸豆儿的头,“教书育人是有风险的,遇到猪一样的学生,老师也要挨揍。”
“嗯,娘说的对!”
豆儿用力点头,这条将来也要写入陈家家训里。
“你这样招摇,不怕她狗急跳墙?”铁匠问。
“怕事我就不来了,再说...”陈溪缓缓转过身,给他一个深不可测地笑。
“不是还有你吗?”
铁匠心骤然一紧,她这话...什么意思?
正待他想要仔细问清时,远处却跑来一个衙役打扮的人。
“陈婆子,大人招你过去,有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