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零点小友此话何解,我自然洗耳恭听。”余常冷笑一声,淡淡道。
“诚然如您所言,为人选择做一个好人难,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仍旧不忘初心,依然选择做一个好人更难。”零点先扬后抑,语气锋芒不显。
“但放下屠刀当真容易么?”零点直视着余常。毫不怯懦。
“改邪归正也无非就是多做几件善事,如何抵得上一生的坚持与操守?”余常反问,随后冷哼了一声。
整间书房里的温度骤降,原先是代表春夏之意的房间气质,竟然好似来到了秋冬一般。
死寂,凋零,孤独,冷漠。
“这个余常不简单啊。”女佣低声惊呼。
零点却好似对这一切惊人的变化都熟视无睹。
“余先生,倘若我将五只猴子放在一个兽栏中,再在兽栏口放上一根香蕉,会发生些什么事?”零点问。
“那还用说,这些没人性的牲畜自然是为了食物争斗不休,扭打成一团。”余常一愣,回答。
“那如果我多加一条规则呢?”零点接着道。
“多加一条什么规则?”余常问。
“这五只猴子若是有任何一只来拿这香蕉,我便用高压水枪狠狠惩罚它们五只,这样又会有什么情况发生?”零点微笑。
“那么如果有任何一只猴子来取香蕉,便会被其余的四只暴打一顿。”余先生理所当然道。
“是的,久而久之,五只猴子便会产生一个共识,拿香蕉这件事便是错的,香蕉是绝对不可以拿的。”零点道。
“是的。”余常点了点头。
“那我这时候再将一只新的猴子放进去,新猴子必然会迫不及待去拿香蕉,旧的五只猴子必然将它痛打一顿,可对?”零点不卑不亢。
“对。”余常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脸色有些发白。
“我若放进去一只新猴子的同时拿出一只旧猴子,几轮轮转过后,便会剩下五只全新的猴子,他们都不知道拿香蕉会发生什么,但绝对会有一个共识,就是不能去拿香蕉。”零点做出结论。
“可是拿香蕉与被高压水枪喷本就没有任何逻辑联系,但这五只猴子却是会永远遵守着这钢铁一般的规则。”余先生有些明白了。
“历经千险万劫,初心依旧保持,这很可贵,也很难得,更是值得赞扬。”零点缓缓道。
“但这毕竟只是在遵守着心中的执念,如同世世代代传承在灵魂深处的本能一般,就如同那五只被困守在兽栏中的猴子。”
余先生的肩膀骤然抖了抖,背后竟然开始升腾起一阵龙吟虎啸的虚影,显然他的心绪极为不稳定。
“真正可贵的难道不是用于突破传统,挑战过去一切制定下来的铁则的人吗?”零点忽然大声道。
“恶人一生以屠刀为荣,挥刀行凶就是其心中的钢铁法则,放下屠刀,放下屠刀,这个放下有时候便是许多人苦修一生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余先生,如果兽栏中的不止五只猴子,而是五千只,五万只猴子,有人罪孽滔天,积重难返,若是可以勇敢到打破曾经过往的一切,放弃一切,这算不算比肩得上九九八十一难的千辛万苦?”
坚持到底,不忘初心,便是遵循心中的规则,永远执行,永不放弃,这是遵守规则。
放下屠刀,便是打破心中的原先一切的执念,打破规则。
放下一定比坚持简单吗?
屠户正磨刀霍霍向猪羊,忽然把刀一扔便成佛了,可能吗?
怎么定义“放下”呢,今天不用了扔在一旁,发怒了便再度拿起,算得上放下吗?
手里不拿,心里拿着,又算得上放下吗?
内心清清静静,安详平和,永不发怒,就算有数十年修养的人只怕也难以做到。
何况是恶人呢,他们一生行凶,内心早已紊乱不堪。
“放下”区区两个看似简单的字,分量和“千难万险”的取经道路真的无法媲美吗?
真正难的事情,真的是去坚守规则吗?
打破规则需要付出的压力,背负着的一切,真的比不上遵循规则吗?
“你可真是个邪魔外道。”余常紧盯着零点,嘴唇有一些颤抖。
他背后的虚影愈发实质化,仿佛要立刻降临到世间,摧毁掉面前这个毫无魔力的魔界生命。
“余先生,你并非全知全能的神明,尽管你的力量很强大,却依旧是有着视野的盲区。”零点虽然身上毫无魔力,面对余常的强大威压却并不慌乱。
从容镇定,不卑不亢。
“盲区?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人。”余常气笑了,脸色阴沉无比。
“余先生,你是力量强大的人类,但人类终究是人类。”零点淡淡道。
“凡人们对许多事物总是有着片面的误解,例如许多人认为飞机在天上飞行,便一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但很可惜的是,数据统计的结果是飞机的安全性远远高于其他的交通工具。”
“您一生行善,固然值得敬佩,但其实这也像一叶障目,阻碍了您的视野,无法全方位看待一些事情,这很正常。”
“够了!一派胡言!我今天的心情都被你们给败光了,我看那个女娃娃行事也是放荡不羁,你要见就去见吧,我先走了!”余常大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接着他直接干脆全身升腾起一阵璀璨的霞光,化作了点点流萤,消散在了空气里。
“恭喜您,零点少爷,这一场算是您的胜利。”女佣微笑。
“这是您的奖励。”
只见数颗晶莹夺目的黑水晶如同北斗七星一般盘旋在了天空之上,围绕着零点快速旋转不停。
“这几颗水晶当中,每一颗内部蕴含的魔力质量与数量都不一致,请您自行挑选吧。”
零点闭上双眼,静静感悟着这些旋转不停的魔力水晶,似乎有的水晶力量强大到SSS级,又有的力量卑微到D级。
SSS级与D级的差距,大概就类似于一颗钻石与一枚鸡蛋的差距。
而在别墅的顶层,一个红衣红发的少女正举着一杯红酒,面带微笑,左右晃动着这杯宛如鲜血的酒。
她单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零点与余常的一番对话。
“余常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他似乎对这个小恶魔很感兴趣,特地来见他一面的,否则以他的口才,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
“这只小恶魔,到底是哪个至高恶魔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