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闻言,忙的抬起脑袋,却陡的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他的双腿之间,手上猛的一松,便向后倒去。一张小脸,涨了个通红。
冥帝笑着收回视线,趁着这个空挡,一把推开了殿门。
“不……”清音慌忙起身,却见两人已跨了进去,只得忐忑的跟在身后,举步维艰。
一室的平静异常,谁也没有先开口。
清音抬起脑袋,屋内哪还有梵祭司的身影,只有妖妃上半身靠起,一脸睡意。
福公公点完烛后便回到冥帝身侧,清音也在一瞬间,大大的吐出了一口气。
“皇上,这么晚了还来臣妾的寝殿。”妖妃并没有下榻,男子跨步上前,坐在了她身前。
冥帝环视四周,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刻着深意:“爱妃,不会是在等着朕吧。”
妖妃勾起的唇角轻僵了一下:“臣妾听到皇上的声音,便醒了。”
冥帝侧目,望向清音,这一眼,便让她心虚的垂下了脑袋。
站起身子,无心再作逗留,冥帝旋身便跨了出去。擦身而过的一刻,没有些毫逗留,清音胸口只觉闷的厉害,一种唤作内疚的情感,铺天盖地而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直到冥帝的身影完全走远,妖妃才看向了清音:“你做的很好,下去歇着吧。”
“谢娘娘。”退后几步,掩上门,清音慢悠悠的朝着住处走去。
倦意早就消失了,心里更是思绪万千,骗了冥帝,心竟是如此的难受。
胡昭仪逝去之后,她身侧的丫鬟被遣散了,有的,便被一些娘娘给招了去。
离妃轻抿了一口茶,一手拈起锦帕,拭去嘴角的水渍,这才望向跪在地上的幽阳。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离妃,奴婢幽阳。”女子恭敬的回答,却丝毫不显卑微,张弛有度。
“幽阳?是个好名字。”离妃赞许的点了点头:“你先前的主子,是怎么死的。”
幽阳跪着的身子微微抬起,望向了女子的眼中:“回娘娘,奴婢不知,奴婢发现的时候,胡昭仪已经去了,许是一个不小心,失足掉进了井里。”
语气平静,很难让人看透她内里的想法。
“从今日起,本宫便是你的主子了,本宫的身侧,要的可都是忠心为主的奴才。”
幽阳埋下身子,重重的磕下去:“奴婢会尽心为娘娘办事,奴婢现在,只是娘娘的奴才。”
离妃一手撑住她精致的下巴,美目流转,似是在忖度着她话中的真伪。
过了许久,见幽阳还是如先前那般,她这才满意的挥了挥手:“下去吧,明日一早便来伺候着。”
“是”幽阳起身,便退了下去。
“娘娘。”颂颜将她杯中的茶水斟满:“留在身边,不怕养虎为患么。”
“那也比留在她人身边,威胁自己强,再说了,要真能收服,岂不是一举两得。”离妃信心满满的起身:“一早,本宫便知道,这名丫鬟不简单,也许,是本宫身侧的第二个颂颜呢。”
“娘娘谬赞了。”颂颜双手搀扶上离妃:“奴婢陪您出去走走。”
远处,幽阳望着二人的背影,慢慢,笑开了眼。
这几日,清音依旧随身服侍着妖妃,心内却像打了一个结,始终觉得尴尬。
而妖妃,却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安心的用膳安寝,只是,胃口很差。有时候,便是一人倚在窗前发呆,清音让御膳房不断换着膳食,却还是勾不起她的一点食欲。
端着撤下的膳食,清音无奈的叹了口气,脚下一顿,差点便撞上了转角处的梵祭司。
“奴婢见过梵祭司。”
“怎么,她又是不肯吃。”梵祭司将视线落在她手上的托盘之上。
“妖妃这几日胃口极差,除了一些清粥,再未进过别的”清音抬眸,便见他一脸焦虑的望向圣心殿,原先对冥帝的那番因隐瞒而来的内疚,也稍稍平淡了。
相爱,却不能相守,近在咫尺,谁说不是远若天涯呢?
“为什么不叫御医。”
这也是清音一直想不通的:“妖妃执意不肯,说是前几天用过药了,过几天便会好了。”
梵祭司若有所思的转过了身,才跨出的步子,便又折了回来:“对了,前几天的事,谢谢你。”
清音慌忙摆了摆手:“奴婢……奴婢并未做什么。”
梵祭司淡笑着再度转身离开了,独留下她,犹在咀嚼着男子的话。
当晚,梵祭司又来了圣心殿,清音虽是没有亲眼所见,却在殿外,听到了男子的声音。妖妃特意将人全数撤下,只留了自己。
虽然守在外头很冷,清音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她想看见妖妃笑,也只有梵祭司,能让她真正放下不快。
轻声啜泣,清音担心的望了望身后,妖妃那样坚毅的女子,竟是又哭了。
梵祭司小声的安慰着,透过狭窄的门缝,让她觉得心安极了。
清音将脑袋靠在一旁的铜柱之上,长廊上,有序的挂着大小均一的纱灯,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之上,丝毫不见那该有的暖意。
今日,可别再碰上冥帝才好。
皇宫的另一处,离妃却是久久没有安寝,矛盾的心绪,让她来来回回、焦虑的踱着步子。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颂颜走至离妃身侧问道。
“本宫这日子,可真是无趣,每天呆在这深宫之中,难道真要看着自己,这么一天天容颜老去么。”离妃拿起一旁的铜镜,狠狠掼在了地面之上。
这样的日子,太过残忍了。
“娘娘,这后宫之内,红颜老去的数不胜数,有些,皇上压根就没瞧上过一眼,顶着这四妃的头衔,荣华尽享。可没有了龙恩,等待的也只有枯萎罢了。”幽阳适时的插入一句,却是命中了离妃的脉门。
“你的意思是,本宫应该侍寝。”
“娘娘,妖妃侍寝,所以才能一手遮天,那日,她身侧的丫鬟也受到了皇上的嘉赏,后宫之内,关于给皇上侍寝活不过明日的说法,不应该质疑么。”幽阳睿智的双眸瞅向外头:“即便是真的,她人能开先例,娘娘为什么不行。”
见离妃犹豫的怔在远处,颂颜还是反对的摇了摇脑袋:“娘娘,难道您忘了婳美人么?正是她的侍寝,才让您压下了念头,如今……。”
“颜姐姐……,正是娘娘的一再退缩,才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尴尬的地步,要赢,便要搏。”幽阳将颂颜的话抢白了过来,惹的女子不悦的苍白着脸。
离妃却像是被说动了,柳眉微蹙,细细的想着。
“娘娘……”颂颜担忧的望向她:“万万不可啊。”
“好了。”一手轻制止住她接下来的话语:“什么都不用说了,让本宫好好考虑考虑。”
颂颜将口中的话无奈的咽下,内心的不安更强了。
幽阳脸色并无异常,说出的话,更加让离妃陷入两难,谁会不怕?可又有谁会心甘呢?
唯一能说服自己的,便是妖妃同那名丫鬟的全身而退。
“娘娘。”颂颜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忽的一亮。
“怎么了”离妃略有不悦的望向她,却见她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一脸的笃定。
“娘娘还记得么,给皇上侍过寝的,应该还有四妃之一的凉妃,传言,她侍寝之后的第二日,便被打入了冷宫。”
“凉妃。”离妃拧眉想了想:“可是本宫从未见过。”
“妖妃即使知道了皇上的秘密也不会告诉娘娘您的,而那名叫清音的丫鬟,又是她的心腹,唯今之计,只有见到凉妃,娘娘,奴婢还是那句话,不可贸然侍寝啊。”
一旁的幽阳听了,倒是同意的点了点头:“颜姐姐说的对,这倒是一个万全之策。”
离妃走到软椅前坐了下来,一手拨弄着手上的指套,望向二人:“那,本宫怎样才能见到凉妃。”
“娘娘,凉妃住在冷宫,皇上平日里不让人进,可这看守冷宫的,不都是些见钱眼开的小太监么,只要有银子,还怕见不到。”颂颜弯下身俯在她耳际:“明日,奴婢便去一趟。”
“娘娘,奴婢认为,还是找个眼生的丫鬟去较为妥当。”幽阳垂目走至二人身侧:“万一被认出来,至少能保得娘娘脱身。”
离妃默认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们去办吧。”
“是”两人应允,各自的脸上,表情无异,内心里却是暗自忖度。
冷宫的萧条,只有见了,才会明白那一屋子的遗世而独立。
深深的,一墙之隔,晚风凛冽,刮得那虚掩的殿门来回晃动,门板凌乱的吱吱声,在静谧中划开一道口子,刺痛人的耳膜。
周侧的守夜太监已经被打发走了,冷宫的娘娘,更是没有丫鬟嬷嬷伺候着。
颂颜同幽阳一人一边搀扶着离妃,推开破败的殿门,里面倒是整洁干净,简单的摆设,床榻上,坐着一名消瘦的女子,背对众人。
几人小声的跨了进去,离妃站在那人三步开外,试探的唤出了口:“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