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宣誓般的笃定,为什么在说出口时,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帝。”望着他的样子,妖妃竟觉莫名的心疼,那般占有欲强的男人,怎么能放得开手去:“清音今日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若不是你的初衷,她根本就不会有今日。”
这般赤裸裸,将冥帝想要逃避的心,狠狠挖了出来:“一开始,你就知道了清音的身份,你让她爱上,接而,破了她的身,怀上孩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就算……你在最后关头收了手,可是已经没用了,你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妖妃说着,已是热泪盈眶,她扶着一边的墙壁,慢慢蹲下身子:“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清音……是被我们给逼疯的啊。”
喉咙口,堵上酸涩。
冥帝倒退了一步,一手扶着边上的桌沿,久久没有出声。
“帝,放手吧,让清音安安静静的离开这里,这座腐烂的皇宫,只配我们这样的人呆着啊。”她似是放下了很多,对身前的男子,那种恨……已经随着时间,慢慢消淡了。
抑或是,听闻了当年血妃所做下的一切,而选择放弃了……
幽暗静谧的宫殿之内,只有那雪花的声音自缝隙间传来,冥帝望着那一线白色,嘴角苦涩的拉开:“没有了清音……朕还能见得到这黑暗中的色彩么。”
怕是,一望无垠,再也上不了那深渊了吧。
“那,也总比拉着清音强啊,她本就不该趟入这浑水中,放了她,哪怕她还是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下半辈子,至少,在她的世界中,已经忘了一切。”妖妃双手攀在身后,将上半身撑了起来,劝慰的语气,更是意有所指。
见冥帝一脸沉思,她并未再多说一句,拉开破落的殿门便走了出去。
雪的凉意,落在细致的颈间,让她忍不住蜷缩,自己的话,她知道,已经让冥帝有了些微的动摇。帝……听我的,我们已经毁了清音,不能再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了,放手吧。
回到寝殿,早有守夜的丫鬟上来将她身上的雪渍掸尽,她像是傀儡一样,双目穿过偌大的内殿,定在一点上。
解下身上的披风,她便遣退了旁人,走了进去。
巨大的屏风后头,一抹身形隐了出来,一身黑色夜行衣,衬得男子越发身姿颀长。
“恤哥哥……”小脸闪过欣喜,忙的掩上嘴角,望向四侧,见无可疑之后,这才快步走向冥恤:“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一接到你的信,我便快马加鞭赶过来了。”冥恤取下脸上的黑纱,满面倦容。
“信上,我不便多说,你走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妖妃并未将冥帝所说的告诉他,血妃,终究是他们的母亲,强装镇定的啜了口茶,小手便紧抓着杯沿不放。
“清音她……你什么时候动手。”
“明晚,明晚皇宫内有议事,那时,是最佳的时机。”冥恤并未察觉出她的异常,他两手落在妖妃的肩上,将她拉近自己:“妖,跟我一起走。”
心,软了一下。
对,她还有这哥哥呢,柔荑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腕,妖妃将脸蹭在他的掌心,常年习武留下的厚茧,细细的摩娑着她的脸颊,眼眶里面,酸涩再度袭了上来:“我不走。”
“为什么。”冥恤不解的望着她:“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你同清音一起走。”
“我不会将梵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她淡定启音,小脸微抬:“梵,是冥朝的祭司,我们注定是不能离开的。”
眸中,有着坚定的决毅,只有自己知道,她同冥帝一样,连心都死了。
血妃所犯下的一切,她来偿还。
苦涩的笑意,并不达眼眸,她的自私,等同于毁了他们的一生,也包括自己的子女。
你,真的那般绝情么?
握紧的小手,带着殊死一搏的决裂,你的报应,就落在我的头上吧,老天……你千万不要心软,她不奢望血妃能在最后一刻反悔,她只希望,自己极致的毁灭,能换得她……一点点的心酸、难过。
“妖,怎么了。”见她一张脸苍白的厉害,冥恤担忧的握住她的双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恤哥哥。”妖妃抓着他的大掌,语气尽量放轻,让他安下心来:“我没事,你放心吧,带着清音离开这里,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冥帝他……更加不会对我怎样的。”
抓着的手,紧了紧,她展颜,一脸的狡黠:“你还不放心我么?在这里,谁敢欺负我。”
冥恤望着她的样,心疼的将她压在自己的胸口:“妖……”
“回去以后,好好的对清音。”她双手攀住男子宽阔的背,强忍着将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记着,不要再让她回来了。”
妖妃,就是那样的女子。
爱憎分明,她已经斩断了自己唯一的后路,真正的,让自己沉沦。
她是她的女儿,就连选择的方式,都是一样带着飞蛾扑火的毁灭。
冥帝回到寝殿时,清音犹在熟睡着,盖在身上的锦被,半边已经落在了地上。殿内,很暖……只是那样的温度,却还是让她冷的紧紧抱着身子,情愿就那么缩着,也不知道去拉一下。
望着她疲倦的睡颜,冥帝忍不住弯下腰去,爱怜的轻吻,一下下落在她的脸颊上。清音眉眼下意识的皱起,便将身子朝着里侧窝去,
顺着她空出来的位子,冥帝和衣躺了上去,胸膛抵着她的后背,不让她有任何的退缩,便单手横在了清音的腰间。
冰凉的起伏,冥帝以坚毅的下巴不断摩挲着她的肩头,哽住了声音,过了许久,才从喉间逸出:“清音……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到了我应该放手的时候了。”
她,睡得很熟,习惯了冥帝的霸道,身子也跟着向后窝去,半弓起的姿势,却是十足的自我保护。即使……没有了意识,却仍放不下对他的防备。
将她的发拨于脑后,冥帝倾下身子,薄唇靠在她的耳畔,满目不舍:“清音……我真的放不开。”
一想到要放手,冥帝放在她腰上的手就忍不住收紧,怎么……能让他放得开。清音,你告诉我,我同你,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身前,女子无意识的一声嘤咛,‘嗯’的半张着小嘴,身子一旋,便朝着冥帝的胸膛紧紧偎去。两手,抱在胸前,脑袋窝进了他犹有凉意的胸口。
她脸上的笑,真的……是被自己一手摧毁的么?
那般不经意的靠近,让冥帝那颗摇摆不定的心,越加忐忑:“清音,我该怎么办。”
哀怨的语气,像是在问着怀中的女子,更像是,在扪心自问。
冥帝将清音的身子拉近几分,前额相抵,灼热的气息,带着隽永的潮湿,让女子舒缓下的睡颜再度紧揪起,小手不安的抓住了他的前襟。
紧紧相拥,不肯放开的双手穿过她纤细的腰,用力的将她压向自己。不安……恐惧,冥帝双手的力越收越紧,深深的,将清音镶嵌在自己的怀中。
仔细端详着她的睡颜,他不断在她的脸上轻吻,这般的宁静,安详,这……不是自己一直都想给清音的么?
她的每一天,都应该是这样。
他拧眉,反思,暗忖。
或许,妖妃说的是对的,自己应该放她走,所有的一切,也应该有个了解。
冥帝抱着她的身子,一夜未眠,像是一辈子都看不够一样,将她的容颜,深刻……在心底。
翌日
白天,在沉寂中过去,交替的帷幕,终于在夜间,悄然赶上。
月光,撕开一角,冷冷的睨视着下方,暗处,早有蠢蠢欲动,明里,更是焦灼难舍,互相拉锯。
“皇上。”福公公望着一脸愁容的冥帝,直起的身子弯下几分,忐忑开口:“恤王爷,已经入了宫。”
修长的指,轻摆起,男子摇了下头,便转身跨入了寝殿,明黄色的身影,将福公公满面的疑虑抛在了脑后,他也不敢问,只是垂着脑袋,守在殿外。
桌上,摆着满满的膳食,清音双眼睁得大大的,却并未自己上前拿来吃,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冥帝的喂食,再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惶恐躲避了。
他选了一碗色泽莹润的燕窝粥,夜间,清音总是大口的咽食,过多的食物,反而伤了胃口。
望着冥帝走近的身影,清音虽是认不清楚,却还是咬着唇,慢慢从床角爬了出来,双膝屈起,两手撑在身侧,等着他坐定在自己的身边,这才凑上前去,张大了嘴巴。
他舀了一勺,却久久没有送入女子的嘴中,见他的手僵在那边,清音催促的将嘴再度靠上前去几分,嘴角张的更大了。
冥帝望着她的样子,心有矛盾的将那勺子凑近自己的唇畔,轻轻吹了几口,握着的手忍不住的颤抖,重复的动作望在清音眼里,一下便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