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紧紧的眯起,百花娘娘自是知晓清音腹中的孩子,对冥帝来说是何等的重要,虽是心有不甘,却只得让她起身:“起来吧。”
她暗暗松下一口气,慢慢的捧着肚子起身:“谢娘娘。”
百花娘娘垂目,望着身前的女子,只见她双目华彩四溢,秀眉隐入发丝,容貌自然是称不上绝美,这深宫中的妃子,哪个及不上这等姿颜,却偏偏,冥帝是弱水三千,只取了这一瓢。
一袭月芽白的宫群,简单而素净,没有花哨的发饰,却在抬眸间,给人一种心安的暖意。
清音见她瞅着自己,只以为是她要过这道,碎步浅移,便走上了那边上的草地,将主道让了出来。神情恬静,丝毫没有相争的意思。百花娘娘双手提起裙摆,跨出的脚步顿了一下,便再度缩回。
“你倒是识相啊。”
清音听着她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挑衅,她深埋下脑袋,默数着衣料上的浅色花纹。
百花娘娘见她低眉顺目,心里便忍不住几分好奇,她一脚踏上前,右手轻勾起了清音的下巴,那波澜不惊的眸子直视着身前的女子,潭底,没有虚伪的迎合,更加没有她预想中的惧怕。
这样的女子……
百花娘娘悻悻的放开手,并未再为难,她意味深长的盯着清音,过了许久,才旋身向前迈步。
叶丫头见她走远,这才焦急的回到清音身侧,在她颈间查看着:“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瞧着她的一脸紧张,清音笑着拉住她的手:“走吧。”
“音姐姐,那百花娘娘好奇怪啊。”墨雪巴望着远处那艳丽的身影,小脸满是不解。
清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同意的点了下脑袋,她不似别的妃子那般百般刁难,对视的眼中,像是有着难言之隐,最大的不同便是,在她侍寝的几个月后,竟还能安然的活下来。
清音并未去多想,她顶着个大肚子,生怕再遇上生人,便只得顺着原先的道慢慢折回。
时光如梭,送走了所谓的夏季,转眼间,便迎来了深秋。
清音的寝殿,更是比以往热闹的多了,御医、稳婆几乎是片刻不离身侧。她老是笑冥帝太过于紧张,搞得整个皇宫更是人心惶惶。
内心,却深知他的顾虑,那毒针,命悬着两条命,就连那陪着的丫鬟太监们都跟着睡不上一个安稳觉,日日求神,只求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清音一手轻锤着腰,不适的动了动身子,这几日老是这样,腰酸的厉害。
幸亏得稳婆说没事,即将分娩的女子都会这样,她才安心下来。冥帝坐在她的身侧,大掌抚上她的腰际,慢慢揉捏着:“还酸么。”
清音聚精会神的摆弄着桌上的一堆布料,小脸扬起,便摇了摇头:“好多了。”
“音姑娘,应该这样剪……”身边,站着一位宫内的老嬷嬷,正在手把手的教着清音裁剪:“小皇子的身形软,刚开始的三月啊,只能用这布料,对,在这边上绞上一剪子就行。”
她一脸认真的端着剪子,望着满桌子被绞碎的布料,有几块已经成了形。清音将手中的剪刀塞到冥帝手中:“皇上,您裁,我来缝。”
说着,便取过边上的绣花针有模有样的缝了起来,那嬷嬷见冥帝一脸的惘然,便踱身上前,拿起桌上的剪子教授起来。
“皇上,要握在这个位置,才能使得上劲……”嬷嬷将桌上的碎布拿在手上,朝着那图纹一剪子笔直的下去:“要顺着这条线……”
冥帝握着的姿势,比清音还要拙劣上几分,他剑眉蹙起,慢慢的便失了耐性,几剪子下去,桌上便成了一堆破料。
“皇上。”那老嬷嬷笑着,双目慈爱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民间有传说,婴孩只有穿上了父母做的衣裳,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今后啊,才会衣食无忧。”
清音别扭的缝了几针,她知道,嬷嬷说的只不过是传说罢了,可就是任何一句牵扯到肚中孩子的话,冥帝竟都会信以为真。他神情转上几分专注,心也定了下来。
放下手中的动作,清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将粘在冥帝发上的碎屑拂开,男子眉眼轻抬,邪肆的眸子拉长,满目温柔含情。
清音伸出的手不忍收回,落在了冥帝的肩上:“帝……”她彻底贪恋上了这一刻,心里甜的化不开,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展开,小腹中便传来阵阵隐痛。
“啊……”她轻呼,手迅速的掩上自己的小腹:“好痛,好痛啊……”
“清音,怎么了。”冥帝忙的扔下手中的活,紧张的揽住她的双肩。
“快,快……音姑娘怕是要生了……”稳婆的一声叫唤,更是让寝殿内炸开了锅,冥帝的心弦,一下被拉紧,心房处在瞬间被抽空。
“皇上,您先出去吧,你们几个……将音姑娘抬到床上去。”稳婆手忙脚乱的指挥着:“还有你们,快去准备热水和干巾,快呀……”“帝,我怕。”清音紧抓着冥帝的衣袖,死死的不肯放开,心中的恐惧,在顷刻间席卷而上,越是紧张,疼痛感便越是强烈。
“好痛……”
冥帝见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冒上额头,高隆起的肚子更是上下起伏着。
“怎么会这样。”他忙将清音抱起,放到了一边的榻上。
稳婆见状,拿了一条干巾来到榻前,弯身将清音额头上的汗珠擦去:“音姑娘,放松,放松,女人都会走上这一遭的……”
“皇上……”她见冥帝还杵在这,便急欲起身行礼:“皇上,您先出去吧,这产房内不干净,若是一个不当心冲撞了……”
“滚开。”冥帝早便是不耐烦的一把推开那稳婆,坐在了清音的边上,伸出手去,紧紧执起她的柔荑。
“不要走……不要走……”清音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知道自己害怕极了,现在,就想着冥帝能陪着她,生怕自己便要一个支撑不住……
“朕不走,朕就在这陪着你……”冥帝似是比她还要紧张,抓着她的手抖个不停,他凤目阴霾的扫过整个寝殿,冲着那被他甩开的稳婆怒喊道:“还愣着作什么?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这,皇……皇上……请移驾啊……”那稳婆犹在坚持,跪在地上的身子不断起伏,前额‘砰砰’的砸在地面上。
清音知道,对于这样的王朝,皇帝进入产房便是禁忌。她痛苦难耐的松开手去,却被冥帝更用力的抓在掌中。
“你再给朕啰嗦一句,朕便摘了你的脑袋。”冥帝语气阴兀的字字吐出,邪肆的俊颜满是怒意,周边的空气更是凝聚成一团,危险冷冽。
“是,是皇上……”稳婆踉跄着起身,沾着那湿巾,便在清音的脸颊上擦拭着,她双手颤抖着解开衣襟的盘扣,脱下了外衣。
“已经见红了,看来就要生了……”稳婆望着清音身下的血渍,忙不迭的清理起来:“挺过这几个时辰就好了……”
“啊……”清音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身体的某一处,像是在慢慢撕裂般,她困难的呼上一口气,整个身子抖动着,弯曲的两腿更是颤抖着撑在身侧。
“帝……”她咬着自己的发丝,细密的汗珠将身上仅着的内衣湿透,上半身想要倾起,却怎么也用不上一点气力。
“清音,我就在边上,不要怕……”冥帝从未料想,生孩子竟会痛成这样,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一手将她湿漉的长发拨在一边。
清音急促的喘上几口气,涣散的瞳眸渐渐聚起,她脑袋侧向外面,努力的勾起唇角:“帝……帝,我没事。”
冥帝却是心有余悸的压下身子,口气急促,脸上带着满满的紧张:“清音……不要生了……”
直到此刻,心里的那恐慌早便蔓延至了全身,就连那一向清冷魅惑的眸子,都溢满了害怕失去的惧意。
清音听闻,刚要笑启,便被一阵更强烈的疼痛给抽去意识“啊……”
只有稳婆知道,那只是分娩前的阵痛,她只能不断的安抚着,沾着热水的湿巾将清音的全身一遍遍的擦拭着。
“笑儿,笑儿……”她一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另一手抓着冥帝的手:“帝……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呢。”
“我知道,我知道……”两人的手掌间,全是那滑腻的汗渍,十指紧紧扣着。
“清音,等过去了,就一切都好了……”冥帝将清音拉入自己的怀抱,他们的路,一直都是崎岖不堪,新生命的到来,更是那重大的隐患,埋得深,如今,在瞬间便要两人去沉重面对。
两人不断的讲着话,清音一下痛的厉害,一下便消复下几分,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却一点都没有要生的意思。
“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样……”冥帝厉声质问着身侧的稳婆,俊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