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跟我走,张黜在等你。”宓香解开绑住沈叶的绳索,带着她原路返回。不料,中途被起夜解手的打手发现,宓香只能先将沈叶推出狗洞,用附近的沙袋将狗洞挡住。
“快来人,有人劫走了小姐。”打手的喊声叫来了更多的人,宓香原本想翻墙爬出去,但是越急越爬不上去。眼看就要被抓住,突然树上跳下个人,抱着宓香,顺着绳索便飞出了沈宅。
借着微弱的月光,宓香看清了此人。“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正坐在树上赏月呢,看见有只大狗钻进狗洞里,我以为那狗是个小偷,来沈府偷东西,谁知道原来是你啊。”
宓香白了他一眼,看了一下,四周无人,便问道“你没有看到刚刚掏出来的一个姑娘。”
“原来你不是偷东西啊,是偷人。”李璘饶有兴致地看着宓香,看见她被气得脸涨的通红,不由得笑了起来。“不逗你了,那姑娘我已经安排手下,护送到你的店里,我们赶紧走吧。”
前半夜屋内的气温还是很暖和,可到了后半夜,屋里开始慢慢的阴冷起来。小马顿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阵阵微弱的阴风直直的吹在后背上,小马霎时感觉心里正发毛。他抬起头看看守在床头的小清,顿时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小清的肩膀上趴着一个娃娃般大小的黑影,两只小手正搂着小清的脖子,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阿娘,阿娘……”再看小清,她的眼神呆滞,嘴巴在正慢慢的张开,逐渐露出嘴里白白的药丸。小马无法叫醒小清,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突然想起早上偷藏的几枚钱币,便想着拿钱币砸醒小清,可眼见钱币丢没了,小清也没有醒。
突然,房门被一股外力推开,小马吓得立马低下头,紧紧闭上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奇怪了,明明闻到这里有人死了,怎么晚上来的时候没了。”
“你是不是弄错了,赶紧去隔壁看看,弄错了不好向阎王交代啊。”小马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确信这两人是鬼差。便心里默念起来,赶紧走,赶紧走。
“等一下,有个奇怪的气味。好像只是没有了命魄。”原本要走的鬼差,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两人发现了蹲在床头的小清。
“不管了,抓走吧,也算交差了。”另一个说道。
小马抬头看了看小清,发现她嘴里的药丸已经掉了。“怎么办,掌柜的,你快回来呀。”
正当鬼差要捉拿小清时,从宓香的闺房内,射出一道白光,吓退了两个鬼差。“这是什么东西,太亮了,我们赶紧走吧。”
两个鬼差一走,小马赶紧跑过去,拿起来地上的药丸,放进小清的嘴里。此时小清才缓过神来,她被刚刚脑中的画面惊魇了,小马轻轻地哼了一下,她摇摇头告诉小马自己没事。
李璘跟着宓香来到了一处住宅的后门,宓香拿起附近的石头,准备敲坏门锁进去。李璘急忙阻止她,“你干嘛,你跑到人家家里劫人不够,还要砸别人的门。”
“你神经病啊,这是我的店,我只是没带钥匙而已。”
“我跟你说,要不是沈家的人还在外面搜查,我是不会放你进来的。丑话说在前头,无论你进去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和其他人说起,不然我就打死你。”
李璘笑着将脸凑到宓香耳根旁,轻吹一口气,“知道了。”宓香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弄得不知所措,打开后门,一把将李璘拉进院内。李璘一直觉得宓香很神秘,她身上总有一股力量在吸引自己。
当李璘走进客房时,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小清、小马,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下面我来守着。小马你打开半扇店门,过会儿应该会有客人过来。”宓香拿起那两盏灯,对着灯芯吹了一口气,快熄灭的灯又亮了起来,躺在一边的张黜也慢慢恢复了均匀的呼吸。
“进来吧,站在门口干嘛呀。”宓香拍拍椅子,示意李璘进屋。
“一起喝口茶,等你的人把我的客人送过来。”
半盏茶的功夫,林兆就带着沈叶到了香囊店。
“永…少爷,人我带到了。”
“张黜,你怎么了?呜呜呜呜…..”沈叶看见床上昏睡的张黜,哭着趴在床边,一边又一边的抚摸着他脸上和手上的伤。
“他被你沈府的打手打的半死,我用了两盏续命灯,才让他熬到你过来。不过,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他熬不过下一个夜晚的到来,你还可以陪他一段时间。”
宓香和李璘刚走出客房,又折了回来。
“对了,如果你想给张黜报仇的话,可以找我,拿你的命魄换。等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等事情都处理好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市了。宓香看着冷冰冰的灶台,不禁叹了一口气。
“那个,这位公子,昨晚我救了你一命。你准备拿什么报答我?”
李璘窃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撒谎都不带脸红的人。“怎么变成你救我了….”
“当然是我救你,不然你早就被那些打手给打死了,快,我饿了,请我吃早点,就当报答我了。吃什么由我做主,走吧。”
“老板,照旧,来双份啊。”
“好嘞。”
“我问你个事,你怎么昨晚也在沈府,你也是那个小叶子的有情人?”
“不是,你猜。”李璘平时不爱吃那胡饼,见宓香吃的那么香,也不自觉地拿着胡饼吃了起来。
“不可能是凑巧的,都宵禁了。难道…”宓香站起来,探出身子,悄悄地说道“难道,你就是那个长安来的大官,专门来查买官案的。”
李璘点点头。
“我说嘛,朝廷不可能这样就派人来查,绝对查不出来。买官这种事,只有暗下查,才能水落石出。”
李璘静静地看着宓香,听她一点点的分析,脸上不禁露出宠溺的微笑。
“你这样就告诉我,你是来暗查买官案的,不怕我通风报信。”
“那你把我带到店里,看见你这么多秘密,也不怕我告到官府吗?”
宓香耸耸肩,无奈地说“没办法,当时情况紧急,毕竟你帮了我。嗯…..不知道为什么,你很面熟,我总觉得自己见过你,可是又想不起来。”
“不管以前我们认不认识,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郭璘。”
“我叫宓香,来,以汤代酒,敬你。”李璘拿起碗,回敬宓香。
宓香一直睡到天黑才肯醒来,刚出房门,就看到李璘坐在客房里,而沈叶坐在一旁,低着头写着什么。
“郭大人果然是个好官啊,这么晚还来查案啊。”
“时候不早了,都天黑了。宓掌柜休息的可好啊,来尝尝在下拿来的糕点吧。”
宓香靠着沈叶坐下,拿起郭璘递过来的糕点就吃了起来。“沈叶,你这是在写他们的罪证吗?”
“我让沈叶将事情经过,涉事人员都一并记录下来,以此佐证。”眼见宓香吃完了,郭璘又递上一块糕点。
“其实吧,你不用这么麻烦,你可以跟我做交易,我能帮你。”
“郭大人,您要我写得我都写好了,签字画押了。希望您能查清此事,避免悲剧再重演。”沈叶恭敬的将罪状交给李璘。
“郭大人,小女有事想与宓掌柜商量,您能否回避一下……”
李璘将盘中最后一块糕点递给宓香后,便拿着罪状离开了。
“宓掌柜,我想清楚,我愿意拿我和张黜的命魄跟你交换。我知道如果沈家牵扯买官案,老爷肯定会托人送钱免责,到头来,他们还是能够逍遥法外的活着,张黜不能白丢了这条命,我要他们万劫不复。”
“我知道。”宓香开始同情起这个女人,被父亲兄长无情的抛弃,原本以为找到了归宿,却不想情郎命丧黄泉。“你还有什么要求,我可以满足你。”
“小叶子别无他求,只请您能将我和张黜安葬在一起。虽然活着的时候,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但是死后可以长眠一起,也是最好的了。”
隔天,小马牵着丧车,往城外的坟场走去,随行送葬的人,也就只有小清。“小清姐,张黜和小叶子好可怜啊,活着的时候,被人拆散,死后只有合葬在一起。”
“是呀,为了一官半职,害了自己女儿一生。”
香囊店内院最里边的屋内,宓香侧身躺在床沿上,看着里床沉睡着的人,拿出收魂瓶心满意足的说“师傅,我很快就能收满,到时候您就能醒来,就能带着香儿一起游山玩水。”
“宓掌柜可在?”李璘见店内无人,便直接进了内院。
“你怎么过来?”宓香见内院有人,急急地出了屋,锁上房门。
“我来接沈叶,我要带她进长安面圣,她人呢……”李璘看见宓香紧张万分,便十分好奇,那间屋子里到底有什么。于是探头探脑,想从门缝里查看些什么。
“被小马和小清送出城合葬了。”
“什么,她是买官案的重要证人,你怎么可以杀了她。”李璘得知沈叶已死,气急败坏的冲宓香骂起来。“你又不是皇上,你怎么能够定夺他人的生死?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个案子……”
“什么叫我定夺他人生死,我,宓香,从不做强买强卖之事。所有的买卖都是你情我愿,小叶子是自己决定的,我没有强求她。再说,你也就是为了能破案,才这么关心小叶子,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宓香被骂的一头雾水,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小马、小清和林兆刚到店内,就听到李璘和宓香在内院抄的不可开交。三个人赶紧冲进去,拉开两个人。
“郭大人,您这样说我家掌柜就不对了,她从来不会强人所难的,我们店里所有的生意,都是你情我愿的。”小马将宓香保护在自己的身后,责备起李璘。
“是的,郭大人,您可定误会掌柜了。我们坐下好好说,把误会解开。”小清拉着两人坐在庭院里,并示意下马去厨房拿点吃食和茶饮。
“郭大人,小叶子确实已经和张黜合葬了,也确实是她自愿的。现在事已经成定局,此事只能从长计议。小叶子昨日也已经给您写了罪状,您应该能拿去长安复命。”小清为宓香拿了茶点,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小清,你可知此次买官案牵扯太多,如果没有沈叶这个人证,我也是很难抓到幕后黑手,此事还牵扯了长安吏部尚书崔志坚。”
“崔…志…坚…”小清念叨着这名字,整个人失魂落魄,连手中的茶杯掉落都未察觉。
“什么,崔志坚,崔尚书?”小马和宓香听到这个名字,两人双双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李璘被两人吓了一跳。
“郭璘,这件事,我帮定你了,我跟你一起回长安。”
几日后,宓香跟着李璘启程回长安,临走前,她将新制的香囊交给了小马,让他卖给沈府的老夫人。“小马,照顾好小清,我看她这几日心神不宁,你多注意一下。”
“是,小马知道了。掌柜的,那个郭大人看着像个登徒子,您要小心啊。他还不知道您是女儿身,如果知道了,我怕……”.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