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一端黄昏沉沉,秋风吹下,落叶纷纷坠至桥下的一条护城河中,桥上寸马豆人,行色匆匆,脸上皆是一片漠然。
津人面带郁色地看着这初秋的萧瑟,天边已现有淡淡一轮圆月的朦胧轮廓,如水凉月,收回凝视着水面的视线,沿着长桥的一条红漆围栏直转而下,偶然可见,秋雨后乍然盛放的粉菊大朵大朵,粉蕊的身姿给人以感观。
也非娇艳,也非清粹,只是一抹淡淡的印象,适合而止,浓淡相宜。
然而津人在此时却无心此景,无论是百花还是独秀,现在都无法撼动他的心,何况仅仅几朵粉菊,钟情于千叶的他,此刻只需一杯酒,燃烧完他多余的热情。
过了桥,津人走向了一家小酒馆,刚才还在古桥上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它,它就在一丛丛粉色菊花的一旁静静看着津人,朴实无华的风格和欲语还休的滋味增添了它的神秘色彩,于是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产生了一个放纵的念头
———就给他个一醉方休。
津人走近酒馆,抬头看见店门上方挂着的木板,木板被刻着墨迹行书字体,津人在东京所就读的冰帝学院会授课汉语一门,他学得不是很差劲,口中蹩脚地念出了那四个行体汉字:“一期一会”,声音别扭至极。
进门,最令人注目的是围坐在酒馆中央一张黄木桌边的一群人,这些人各着其装,有老有少,千姿百态,声音沸反盈天,而桌上摆满了酒瓶、酒杯、酒筹。
“俺们别整虚的,既然照着酒馆第五条来,就应该要喝,大伙没意见吧?”人群中有人发声。
“喝,喝,喝,快喝!”紧接着一伙人附和着喊出,还有人倒满了满满一杯酒递给了一位身穿西服的男人,那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接过,一口而干!接着放下杯,擦擦嘴角又爽朗道:“喝完了,来,接着来!”然后就是津人从未听过的话,那些人口中吐出的每一个日语文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就是不明白意义。
“满堂红,满堂红!”
“不对,这加起来是六六顺,来!喝酒!”
“好一个五魁首,今天终于出了个状元,刚刚你猜的是什么?是三星照,对不对?太好了,你这局又输了!来,喝!”
“小伙子今天你运道不行啊,不过喝了这么多也得请大家喝,让大伙都沾沾这酒气啊!”一群人又开始哄笑,彼此调侃。
“好,今天我请大家喝个畅快!”西服男人开怀一笑,一拍木桌,喊出一声:“小静,请为我们上十瓶清酒。”
“真是幸运,竟然是酒馆的清酒,谢谢小伙!”人们一话落,西服先生矜持地有别之前豪爽的模样,赧然一笑。
津人还摸不着头脑,不明就里,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店?这一群人中有的一看就是社会中层人士,就比如那位西服先生,可他竟然会与一群底层人民共坐一桌,共饮一个酒杯!更甚与他们搭肩靠背。
津人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浸沐在不同阶级不同待遇的氛围中,就比如他自己与他哥哥的待遇差别,他只是父亲醉酒后的产物,见不得光,连他的心上人都认为他只是多余的一个,而直江信郎却在学院中与那些卓尔不群的同学都有交情往来。不久,甚至即将与一位天之骄子以集团项目合作。
津人嫉妒,却又无奈,从一开始的不甘,到后来心死,现在哀默寂然,他也有努力想得到父亲的认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一直一来他都认为是自己不够优秀,可到最后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他的父亲根本就不在意他这样一个私生子,他再怎么追赶,也比不上那个已经被铺好路,风光无限的哥哥!
津人坐在酒柜外围一圈的高木椅上,他不解那群人为何会依旧在进行着一项他不了解且从未听过的活动,听着那些词,那些字,从不同的嘴中跳出,他仍是茫然,茫然这家酒馆,茫然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茫然自己的人生,茫然为什么要走进这家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