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打了个响指,想当风流名士的小狐狸君从他床铺底灰尘扑扑的钻出来,满脸幽怨,它吃灰那么久,难道原因是人妖殊途,我不是人?你好意思搞种族歧视吗?你对得起我吗?你还是跟我同生共死的铁哥们吗?你还是人吗?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你敢昧着良心说瞎话对得起,我这就悬梁自尽给你看!
玩笑过后,他完全没有当客人的觉悟,直接拿出绿竹小书箱的《论语》捧在心口爱不释手,看到《九章算术》直接扔在地上,一脸嫌弃的目光,杨柳树二话不说直接赏了个板栗给它。
只不过柳树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惊吓得小狐狸以为他死了,但查探到他的气息十分均匀,应该是太累了的缘故,小狐狸有些犯怵。
内天地,精神之海已经枯竭一空,心湖的那颗种子散发出淡淡地紫金光芒,不断吸收储存在体内足足五年多的日精月华,破土而出时,生根发芽,很快一棵花苞绽放开来,一朵紫金莲摇曳生姿,屹立湖畔,牵连内天地出现霞光万丈,整个广陵郡也呈现异象,朵朵七彩祥云,好一个祥瑞征兆。
柳树眉心处浮现了一抹鲜红印记,曾经学塾的年轻先生最喜欢轻轻的扣指轻弹他的眉心处,说一声你真调皮,但是柳树可能不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度记起曾经有这么一件小事发生过,年轻的学塾先生早已经背起了包袱,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仿佛人间蒸发,他曾在山水故事里说了这么一句话。
扣指问长生!
一股练气士大圆满的气息扑面而来,小狐狸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冷汗连连,窗外已经下起了阵阵甘霖,现在已经是秋末向冬初的过渡阶段,二十四节气的霜降时分,讲道理应该不可能会下雨才对,这天气简直奇了怪哉,小狐狸敏锐的感知甚至都没预感到下雨之前都该有的征兆,这不科学!
精神之海上空云雾缭绕,又有一轮大日高悬苍穹,炙烤着本已干涸的河床,水汽蒸腾,好一个气蒸云梦泽,一缕缕白烟从四面八方的地表深处冒出,不断汇聚再自行运转,营造出一个梦境小天地覆盖了柳树的意识,过了片刻。
一抹淡淡的流萤骤然亮起,好似宝光流转如意,柳树悠悠然恢复意识,逐渐清醒几分。
山水相依,一位白衣,白发更如雪的仙人笑吟吟的看着他,小柳树有点不知所措,然后有些蒙,讲道理他才是此番天地的老天爷,人家是谁?我不认识?不请自来的客人?反客为主?只不过那人突然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浑浑噩噩,呆滞起来,然后两人下起了一盘棋,小书童手捧棋盒执黑先行,而白衣仙人则不急不缓地捻起天上的流云随手捏造成形,作白子,好一个写意风流,未到中盘,书童便已被杀得一个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书生装束的白衣仙人笑骂道,大俗即大雅,你个学上十年都不会的臭棋篓子。
然后两人走上了绮玉峰,登高望远,看到了那头从山水画卷里走岀来的山猪王,他让书童研墨,有些无奈,什么品味,眼光真差,不应该是龙凤呈祥吗?又或者其他奇珍异兽,取出毛笔时蘸了蘸墨汁,凌空画那道家符箓云纹,一气呵成,然后思索片刻,似乎放弃了在他心扉间刻那些道德林的圣贤文字,诗词锦句,小娃儿还压胜不了,德不配位。
“想学剑吗?我是在问你本心不是问你。”他突然问了小书童一个问题。
小书童浑浊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想,娘亲说打打杀杀不是斯文人该干的事情,娘亲的教诲都是对的。”
脸上戴着半截白狐面具的华发仙人会心一笑,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长剑,剑鸣声铮铮作响,整座小天地瞬间剑意纵横,剑气肆虐,他抬起手,剑指苍穹,轻飘飘地一挥而下,整个天空大地都被一分为二,淡蓝透明的空间在巨大的外力下也因此显现出来,不断分裂,破碎不堪,剑仙一剑,恐怖如斯。
眼神憧憬,突然无比向往青衫仗剑走天涯的小柳云终于点了点头,却迎来了一个白眼,你想学我偏不教,然后开始口是心非的详细讲解,传授剑道感悟,他最后一闪而逝,留下一句响彻云霄的话。
人生大快意,无非我有一剑,斩尽天下不平事,好儿郎理当如此!
面对这种充斥有一定洗脑嫌疑的台词,小不点小鸡啄米的点了点头,觉得好友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明亮,顺风下天河,乘着一叶扁舟来到悄然浮现的湖心亭赏那鹅毛大雪,心情即四季,现在确实有点孤单寂寞了,纯洁的他压根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他能看到别人的心境,知表里太过黑白分明所以愁啊!当注意到不远处的紫金莲花,他愣了愣,有些傻笑,捡到宝了。
在他的控制下,将自己对光阴流逝的感知速度放慢,快乐的日子便不再短暂喽!
来到人身小天地,他直奔几个关键的窍穴,考虑以后炼化本命物该如何搁置,特别是本命飞剑,重中之重,容不得马虎应付,他又不是山泽野修怎么可以这样,当然也同样不是什么牒牌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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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不少瞧着面生的外乡人来到临近宣城的青石镇,重金向当地的百姓购置陈旧的物件,古董什么的又或者打听消息,也有去荒郊野岭碰碰运气的一小撮人,看看能不能捡到宝,七彩祥云这种祥瑞征兆往往涉及到了一人一国一地的气数变化,气运流转,后两者则代表王朝兴衰和地方民生风水,时时刻刻牵连影响天地大势所趋的变化走向,唯独前者更让人要么趋之若鹜,要么谈虎色变,怨天尤人,古人的气数已尽和大气运傍身便是此理,命格命理命数命运无非如此,都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与玄之又玄的大道密切相关。
府邸大门内张灯结彩,婢女和家丁们忙前忙后,乌家的两位老寿星宴请收到喜帖的诸位宾客,手握白玉质地酒杯的郡守大人红光满面,笑得合不拢嘴,前些日子去了趟淮南河水神庙里商议公事,有幸结识了水神娘娘,当官的往往都会拉拢人脉,积攒香火情,才能使仕途更顺畅点,何况是这些有功德在身的香火神灵,平时连见一面都是莫大奢望,如今见着了可谓荣幸至极。
小女儿曾经在城东不远处的锦绣楼招亲,文武两斗皆有,相中的一位贤婿通过殿试金榜题名,如今前来履行诺言,风风光光的来迎娶他家闺女,简直双喜临门也不为过,最近出现的七彩祥云不知道是不是水神娘娘的手笔,礼轻情意重都得回敬三分,更何况是如此大礼,着实让人受宠若惊,老丈人都寻思着该如何回礼才符合礼制,礼尚往来嘛!
武馆的李师傅今天得空,没去教一大帮仰慕他的弟子们武艺,手里拎着两壶美酒,去临近乡里的铁匠铺子,与铁匠刘希翼小酌了几杯,旁边的沉默学徒卖力地打着铁,火星四溅,头也不抬。
“李宁啊!不是我说你!都四十好几,还不赶紧讨个媳妇,成天打光棍着实不像话,让你那些徒儿徒孙连个师娘都见不着,劳资要是像你这样有一身好武艺傍身,还有大把银子,老子肯定早娶一个如娇似玉的美娇娘了,还有三妻四妾,每天用来暖被窝,还打铁个毛线,你真是个不会享福的家伙,还不如把银子给我,我帮你花。”刘希翼玩笑道,有些惋惜,自顾自的拿起另外一坛济州上好陈年花雕五年份,都是从地窖里珍藏许久的佳酿,他揭开泥封,嗅了嗅,一脸陶醉,不客气的豪饮起来。
中年汉子咧嘴一笑,傻乐呵的,憨厚得不像是闯荡过江湖的武林前辈,他拿起酒杯对天空敬了敬酒,低头慢饮,然后跟姓刘的不正经铁匠询问道:“希翼跟你商量个事,我能不能跟你这边要个人啊,那个年轻后生我观其品行端正,有意收纳为嫡传弟子,继承我的衣钵。”
“你说他啊?那个不开窍的小伙子张三,算了吧,看他那架势,资质驽钝不堪更别提学武了,木讷无趣,不懂得半点人情世故,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你还不如去找个眼力劲好,为人上道,脑袋灵光点的伶俐少年得了!兄贵你这眼光真不咋地,我也是服了你了!”刘希翼斜眼瞅瞅中年汉子,都快伸出国际友好手势,那根用来表示莫大善意的中指了。
晌午时分,女子在依旧热闹的集市上,熙熙攘攘的拥挤巷弄艰难的行走着,络绎不绝,川流不息的人堆不是没有缘故的,别名宣城的广陵郡十年一度的大庙会自然热闹非凡,无数从各地赶来的虔诚香客和信徒们多如牛毛,好似过江之鲫。
龙门寺最是香火鼎盛,慕名而来的香客不乏有大富大贵,相对门庭冷落的道观形成鲜明对比,如今当朝天子崇佛抑道,督促各大地方级官员好生照拂道人,才有了现在的格局,山上的修道之人对世俗王朝的人间事肆意插手,不管不顾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动辄搬山倒海,无视帝王律法等等劣迹斑斑,虽不乏有行善仙师补救山河,惩恶扬善,但依旧无济于事,朝廷扶持下的江湖鹰犬也不足以牵制,抗衡山上仙家门派,历朝历代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爱莫能助,有心无力,自先帝仁光年间大力整顿,改革变法时,形成千年未有的崭新大气象才得以渐渐约束山上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