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白丁，在从Z到A升级的过程当中，最关键的应是尽可能多地开掘和稳定灵气，打好基础。”陈仁君背起手说，“这样，在步入初学者之后，就会轻松很多，对整个修行旅途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
“嗯。”
半年前，阿废在检测出了资质之后，陈仁君其实一直都有意不去刺激点拨他，有些问题刻意避而不谈，就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比一般人要心急很多，有上进心，固然是好事，可是一旦操之过急了，便会出现一些可怕的意外情况。
“你现在体内存在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灵气而已，还远远不能转化为武力所需——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夸克，所以，一定要万事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切不可轻易去和人发生龃龉，或是胡乱惹事。”
他见少年稍稍有点不耐烦了，就又上前两步，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现在，咱们就像是修房子的建地基阶段，万万不可偷工减料或投机取巧，要不然，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啊。”
“嗯。”
少年抬起头发现，怎么画眉，不知什么时候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正所谓执者失之，赵儿你可要记住了。”
“我记住了，陈叔叔。”
“嗯，那就好。”
陈仁君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女子便款款走了过来，对他们笑着说：“大哥，小赵，你们洗漱洗漱，准备吃早饭啦。”
“嗯，知道了，秀妍。”
“好的……姑……”
陈仁君说着，伸了个懒腰，就先背着手离开了。
女子站在原地抚着辫子，对正欲后脚跟着离去的少年柔声说：
“你要是，要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叫我的话，不如……就叫我姐姐？或是名字，都可以的……”
说着，她就低下了头去。
少年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便避开了她重新投来的目光，急促着说：“哦！我知道了，姑姑。”
女孩听了，歪着头，扑哧一声轻笑。
其实连少年自己都一愣。
“觉得很奇怪吧？我分明也只大你一岁，说到底咱们也不过是同龄人而已。可是，你毕竟和芭蕉他们不一样啊……”
女孩的眼神转动，仿佛里面真有一眼泉水在静静淌动似的。
“一样的！姑姑。”阿废突然间不知怎的，也像开了窍，“等我真正升为初学者之后，陈先生以后……那可能就是我的师父了，我就、就真的是您的小辈了……”
“哈，还‘您’，还小辈儿呢？人家有那么老的吗？”
女孩负着手，笑盈盈着说。
“不！不老，一点也不老！”少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激动，转而心里又失落想道，“可说到底，姑姑就是姑姑啊。”
女孩听了，抿着嘴，又低下头，但很快抬起头来看着他，温柔说：“你赶快洗漱去吧，马上就要开早饭了，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然后，她便轻轻抹身，走在了前头，嘴角挂着笑，微微摇了摇头。
“噢……”
少年看见女孩今天又换了一条淡青色的碎花长裙，脚下踩着一双高底的鱼头鞋，麻花辫还是昨天的那条麻花辫，只是不见了昨天头顶上插着的那朵小雏菊，是枯死了吗？
她的背影窈窕，脖颈上散漫的缠绕着几根青丝，更显白皙，悠悠的踩在青石板上时，脚步轻灵，仿佛是刚刚看到的那几只画眉鸟一样。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在身后说道：“姑姑，你穿裙子真好看。”
天……真是鬼使神差了哦。
少年察觉，立马僵着膝盖，微张着嘴唇，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局促不安。
女孩闻声，也自然就止住脚步，稍稍侧过了一点面庞来，但只能看到她那弯弯的睫毛和一点点瓷玉般的鼻梁。
阿废的心，仿佛还在被昨天的异火所灼烧。
可是，陈叔叔不是说过，已经完全驱散了吗？
“……噢。”
女孩浅浅地应了一声，便低头沿着蜿蜒小路，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少年在原地耷拉着脑袋，挠着额头，也稍稍跟了几步上去，可看见女孩的耳郭，似乎蓦地就有点微微泛红了起来。
他呢，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竟然有点火辣辣的。
“呸，呸，呸。”少年拍了自己的嘴巴几巴掌，“看来，我一定是被昨天的异火烧昏了头，丧失了理智了。”
————
“哎呀哎呀！饿了啦，饿死啦！”陈芭蕉在脸上拍了拍什么东西，就直接挽着袖子，冲进了饭厅，“小姑，你也快来啊！”
“哦，好的，就来——”
陈秀妍在外面厨房，远远地应了一声。
满桌子都是她昨天新采的野菜宴，看起来，样子真的都挺“野”的。
桌上众人的面前，都放着一碗盛好了的小米粥，里面还放着星星点点的绿莹莹的小蒜头，闻起来简直喷喷香。
“哇，真的是好香啊！”
坐在小芭蕉旁边的孙乔，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赞叹道。
“嗬，你也不看是谁做的。”芭蕉又挪了挪椅子，说，“对了，妈，琵琶她一早就去学校了吗？”
宁青竹说：“是啊，你姐她说学校还有事呢，要提前准备实验材料，所以今天必须去早一点。”
“哦，哦，那她可真是没有口福了。”
众人听了都笑笑。
陈仁君端起了碗，又放下。
“师父，怎么，小姑做的不合您的胃口吗？”
一旁的华天赐看到他师父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询问道。
“噢，不是。吃，大家快吃。”
陈仁君就又重新端起碗，勉强笑道。
一旁的妻子匆匆和他对视了一眼。
“来喽！最后一道，就是我们的灰灰菜，闪亮登场——”
陈秀妍从门外笑着举着一碟野菜，款款走了进来。
“嗯，大家鼓掌！热烈欢迎我们的——灰灰菜同学！”
陈芭蕉叼着一根筷子，带头使劲鼓掌道。
可是，当她环顾了一圈左右后，怎么只听见了孙乔一个人，傻乎乎的拍着手掌在回应她呢？
对面的陈仁君夫妇，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右边的大师兄华天赐，轻笑了一声，就低下头夹了一箸折耳根。
再看向旁边的阿废时，那小子哪里有听她讲话，目光早就落在了她的身后。
然后，只见少年伸出了一只手，赶紧接过秀妍手中的菜碟，摆放到了孙乔的面前。
孙乔抬起头，很惊喜地看着他，对阿废笑了笑，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
陈芭蕉就嘟着嘴，有意无意地哼了一声，又低头喝粥了。
“妹子，你也赶快来入座啊，今天可真是辛苦了。”
宁青竹对秀妍招招手，微笑道。
“不辛苦的，嫂嫂。怎么样，还合大家的胃口吗？”
女孩看了看剩余的两个空座，想想，也就就近落到了阿废的右手边。
不知怎的，这孙乔今天怎么把她原先那座位给占了呢？女孩娇笑了笑，也没多大在意。
“合！”
“合！”
“合！”
众人全都匆忙抬起头来，冲她猛点头赞许道。
小芭蕉看了一眼，这其中居然还有阿废。
“好啊，阿废这浑小子，竟然捧小姑的场，却不捧我的场，哼。”
“那就好，那就好，大家可一定要多吃一点啊。锅里还有呢。”
陈秀妍瞥了一眼左边的少年，对方也正好抬起头来，碗口那双黑宝石一样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闪烁着几分令人坐立难安的目光。
他的嘴角，竟还粘着一颗滑稽的饭粒呢。
女孩见了，掩嘴，微微一笑。她全然将清早在园子里的难为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拿手肘轻碰了一下对方，抬起手掌，假装对着自己嘴巴的那相同位置处，抹了抹。
男孩回过头来见了，就“噢”了一声，马上一把把嘴角的饭粒给摘了下来，顺手喂进了嘴里。然后又不自觉地冲她尴尬地笑了笑。
女孩扑闪了一下眼睛，也笑着赶紧低下了头，一把抓起了自己面前摆放着的餐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