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上,不怕被利用,就怕自己没有用。」离开八角镇教堂之后,雅克一直在咀嚼着布伦神父的这句感慨。
事先接到茉伊拉命令的布伦神父,答应帮忙掩饰隐修士的「失踪」,还给年轻镇长提了几个建议,但真正让雅克震动的,却是这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感叹。
如今的自己,算是「有用」了吗?自己的作为,是不是一直被人利用呢?不是精灵、也算不上人类的自己,这一生究竟该怎么过呢?一时间,雅克思绪纷杂,看看手中的「狩望之戒」,这灰色戒指仍在闪着淡淡微光,暗自叹息。
……妹妹真的进入轮回了吗?她还能保有这一世的记忆吗?还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呢?如果轮回之后忘却了以往,这样的「永生」还有意义吗?
「狩望之戒」嗡嗡急震,一道蓝芒袭入雅克眉心。雅克一阵剧痛,急忙撤去魔力。
戒指兀自震动,半晌才安静下来。雅克苦笑:难道它知道我在腹诽它?
在激战中释放出「幽明七叶」之后,「狩望之戒」似乎多了几分灵性。雅克隐隐觉得这圣戒已经有了意识,只是还不知该如何与它交流。
夕阳西下,天色苍茫。尚未归巢的乌鸦在空中啼鸣,嘶哑而又刺耳。
官邸的阳台上,艾梅莉娅优雅地斜倚着大理石栏杆,凝望远方的晚霞,沉思着什么。听见动静,她迅速站直身子,静静地看着雅克。晚风托起了她的长发,缕缕翩跹飘散。
仅仅一天时间,她的法力已恢复一成,但脸色仍是苍白得厉害。
「妳还好吧?」雅克皱皱眉头,「妳应该多休息一会。」
「……我很好。」
但她的神情告诉他,事实正好相反。雅克看到她眼中隐隐的泪光,虽然她很快别过了脸。
「又想起亲人了?」
银月精灵默不作声,若有若无的忧郁,缠绕在眉宇间。
雅克心神悸动,冲口而出:「我送妳回去。回家,回精灵的世界!」
「回……家?」艾梅莉娅苦涩地笑了笑,「我的部落,邻近几个岛的部落,都不存在了。我的朋友,也都不在了。我……早已无家可回。」
雅克哑然。
是的,家……早就没有了。
「你呢?想回到族人当中吗?」
「我……我不知道。」雅克沮丧地垂下头。
艾梅莉娅悠然叹息:「明知道不现实,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像,如果能再见到亲人一眼,该有多好……」
「哦……随我来!」雅克跳了起来,「那布伦神父刚告诉我一个好去处。」
天完全黑了下来。浓郁的青草气息融入夜雾,氤氲得彷彿有了形状。空无一人的小径两旁,不知名的小花悄然绽放。
艾梅莉娅见四处无人,不禁有些担心:「你难道不担心刺杀?」
「『虹月』?就凭他们?就算他们几十人杀过来又如何?」雅克不屑地挥挥手,「更何况,我今天已发布通告,停止通缉他们。这帮笨蛋,多半以为我们已经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