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华青平,霓霸天上下扫了几眼霓秋娉,看着她有些清瘦的脸蛋。
让霓秋娉坐在椅子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溢满心疼,“你这是吃哪去了?怎的看着瘦了许多?”
霓秋娉笑着摇头,搭上霓霸天的双手,“爷爷您想多了,孙女吃得可多了,倒是您,每日都往宫里跑,都瘦了一圈。”
霓霸天想到今天朝中探讨的事情,缓缓抚上自己的胡子。
霓秋娉思虑着,觉得还是想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霓霸天年事已高,仲荣帝和几位臣子思虑着他的这个年纪也该是在家安享晚年的时候,所以也曾跟他说过辞官退休之事。
可霓霸天觉得自己还能为国家做些奉献,便婉拒了这个事情。
仲荣帝仁慈,保留着霓霸天的官位,还让他不必每天都得上早朝。
这几年,霓霸天虽然没有过多参与政事,可私下里还是很关心如今的朝政。
可霓秋娉不忍心让他再去奔波劳累。
她拂衣,竟跪在霓霸天面前。
霓霸天心头一跳,赶紧去扶,“你这丫头,这是作甚?赶紧起来!”
“爷爷,”霓秋娉摁着霓霸天的手,坚持跪着,腰板挺得直直的,“您听我说,孙女想求您一件事。”
“那也起来再说啊。”
霓霸天着急。
地上那么凉。
霓秋娉磕头,“您不答应,孙女就不起。”
自己孙女自前年身子骨儿就弱了许多,这一直跪着,万一受了寒气……
他的宝贝孙儿,叫他如何舍得?
霓霸天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行行行,我答应你,你赶紧起来。”
霓秋娉内心欢喜,站起身来,“我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
“就你这臭丫头嘴巴甜。”
霓霸天拿她没办法,坐回椅子上,“说吧,想让爷爷答应你什么事?”
“爷爷,”霓秋娉冉冉起身,望着霓霸天的满头白丝,眼底都是心疼,“要不,您辞官吧?您每天往宫里跑,我怕您吃不消,而且如今的政局您也帮不上忙。”
“你怎知我帮不上忙?”霓霸天惊讶了一下,稍稍正了身子。
“如今政局紧张,我在酒楼里倒是听到过许多人谈论,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一点。”
霓秋娉喝了口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娓娓道来。
“近日,蛮夷太子应该便到京都了吧?是为了这和亲之事?自我仲华大败蛮夷到现在,只不过数月有余,而他们偏偏在这时选择了和亲,无非就是借着我仲华的国力物资恢复他们的创伤。”
“朝廷中有两批人,一批是启奏陛下支持和亲,还有另一批人是反对和亲。我猜您是同意和亲的吧?而偏偏大部分朝臣都选反对,陛下那里自是接到了许多弹劾你的奏折。虽我国大败蛮夷,可蛮夷毕竟是个大国,和亲对象又是蛮夷太子,如若我国随随意意对待这件事,那便是对蛮夷的不尊敬,又如何彰显我大国风范?如此,和亲的女子必定是个权贵之女或是陛下亲女。”
“蛮夷向来是生长在马背的民族。蛮夷族人生活毛糙,脾性暴躁无情,这些都是我国人对其的刻板印象。现在又要选个身份地位与蛮夷太子平衡的女子去和亲,想来能被选上的女子无非都是大臣们的宝贝女儿,是他们的心头肉,又怎会舍得让他们的女儿到蛮夷受苦呢?大臣是这样,陛下更是。”
“纵使爷爷您知道其他大臣对蛮夷的印象太过于刻板,蛮夷国近年来国内大盛改革,也过上了安定的日子,并不全是像以前那样过着游牧民族的生活,大臣们年年都是待在仲华国中,哪像您一样,年轻时在外征战,见过异国风光,您又怎可让他们眼界与你一般,去理解您呢?”
整个房间里,女子寡淡无波的嗓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里。
霓霸天听了分析,倒是舒缓了心里这些天来的郁结。
“爷爷,不论您跟朝中大臣争论了多少时日,孙女想来,仲荣帝心里肯定已经有所衡量。”
“仲荣帝仁慈,就算蛮夷最后没有跟我们仲华和亲,那仲荣帝也必定会以增添货币量为以加持,那么蛮夷恢复国力那是迟早的事情,你又何必与他们争个面红耳赤?”
“您就听孙女的,辞了吧,您都忙活大半辈子了,都没有享受到儿女的孝顺,现在就让孙女替爹爹和娘亲,把他们的那一份孝都孝敬给您。”
霓秋娉说这话,已经半蹲在霓霸天脚下里,她将霓霸天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爷爷,回家吧。”
霓霸天慈爱地抚摸着霓秋娉的头,顿时感觉自己鼻头酸酸的。
“好,”他声音有点哽咽,“爷爷回家,爷爷今后哪也不去了。”
***
巨尾山。
向来热爱松散红装的左帆,此时此刻也换上了黑色劲装。
与他一同的三位其他副将也都颜情肃穆得紧。
他匍匐在山头,看了眼旁边的上敏君,“大哥,门主和阿一呢?”
上敏君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侧目看着他,“应该待会儿就到了。你也严肃点,这次任务恐怕不是很轻松。”
“好。”
几人就这样等了半柱香的时辰,终于等到了目标。
好几辆马车拉着货物,上百个人分别在周围护送。
待他们缓缓走进包围圈,上敏君做了个手势,左帆立即吹了个口哨。
顿时间,巨尾山四周围埋伏的弓箭手开始搭弓射箭。
马车周围的人死了大半,护送的人惊慌地看着周围,“有埋伏!保护货物!”
上敏君第一个飞身下去,拔剑而出。
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片厮杀。
忽然间,又是一片箭阵过来。
左帆一箭一个敌人,与上敏君背靠着背,“怎么回事?是我们的人?”
话落,两人身旁又有人中箭,看着那人衣服的纹理。
是他们的人!
还有那箭身,通黑无比,没有一丝花纹。
根本就不是他们暗卫门制造的羽箭!
上敏君眉头紧锁,杀掉一人,“不好!还有另外一批人!”
左帆抵挡着攻击,一脚踢飞一个人,“是帮手?”
“不是,”上敏君答道:“多半也是为了这批货来的。”
两人彼此一人一句间,箭阵已经没了。
一个身影突然摔入他们的视线里。
待那人一个转身,吐了一口血。
“夏门!”
“夏门!”
上敏君和左帆齐齐喊道。
夏门擦掉嘴边的血,捂着胸口起来,面前一个蒙面黑衣举着剑,一剑劈下来。
夏门躲闪不及,只能举剑相挡。
毕竟负伤,夏门渐渐吃力,半跪在地上。
左帆和上敏君甩掉身边的人,来到夏门身边,上敏君一剑刺向那个黑衣人,黑衣人躲开,两人纠缠在一起。
左帆扶起夏门,“没事吧?”
“死不了,”夏门死死摁住胸口,盯着前方山头的那个面具男,“这些人实力跟我们旗鼓相当,那个面具男更是在你我之上,不,怕死我们四个副将一起也难抵他一人。”
左帆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那面具男处于混乱之中却无半点慌乱,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他架起夏门,“不管了,先把你带走,你受伤了。”
夏门也不恋战,自知只会拖同伴后腿。
上敏君与那黑衣人交手,半天都分不出胜负来。
最终,还是他更胜一筹。
他举剑相迎,准备一举拿下那位黑衣人。
刚抬手,就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击飞,摔在山石上,撞得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