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任远成伯的年纪尚且不大,但若是韩静邑膝下一直没有自己的子嗣,那么他的世子之位,总也是会做不长久的。再是有长瑾想要保着他,但悠悠之口,父皇总也是不可能眼睁睁的去看着远成伯府绝嗣。”
因着那突然起来的恶寒,二人倒是默契得开始说回了正题。
“仅此而已?”薛止语指出道:“就算如你所说,远成伯世子他会急需一个‘自己的孩子’来证明,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是有必要去认下那马氏的孩子。这里面,你又是有做了些什么?”
“这重要吗?”
沈子谟笑了笑。
“不管我是有在其中做过了些什么,但关键是只要结果好,不就可以了?我想,这次的事情,也算是对长瑾的一个小小警告吧。”
“警告?你这样的警告方式,怕以长瑾公主的性子,根本就是领会不了的吧。不过,有了远成伯世子如此的介入方式,想来她与太子妃娘娘之间的关系,呵,总也要变得危险了。”
“那不也挺好的?不管她能不能领会到这是一个警告,只要是她过得不好,我也是一样会觉得开心的。”
薛止语略是惊奇,怎么也想不出来沈子谟会与长瑾公主之间会能够有何仇怨。难道说他这般作为,就仅仅是为了要给她出气?
“以长瑾现今的境地而言,若是再没了大皇嫂的撑腰,可就要更加难堪了。”
双手托腮,薛止语心中好奇,嘴上便直接问了出来:“你与长瑾公主有仇吗?她算来也是你的庶姐姐,怎么你倒好像是根本见不得她好似的?”
虽然是有着公主之尊,但皇上不疼、皇后不爱,又没了婆家体贴的一个公主,日子又怎么可能好过。
“你以为我是为你,从而才迁怒到了长瑾的身上?”
她自己心中怎么样的想是一回事情,这被人给当面的点了出来,可就又是另一回的事情了,薛止语还是小小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的,强撑着脸皮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唔……”沈子谟思索半天,勉强给了薛止语一个肯定的回答:“就算是吧。”
这样子敷衍的态度,薛止语却是一下子就炸了。
“什么叫‘就算是吧’?难道除了我以外,你还有什么别的缘故不成?”
她自己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的,但沈子谟要是真敢给她编出来个旁的缘由,她一定是会生气的!
“呵……”轻笑出声,沈子谟问道:“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与她结了仇怨吗?这举凡皇家的兄弟姐妹,连一母同胞都尚不能贴心,更何况还是隔母姐弟呢。”
没有理会沈子谟的后半句话,薛止语只是颇为惊奇的问道:“你这样的性子,也是会与人结怨的吗?”
要知道,薛止语原本可一直都觉得沈子谟是个圣人来着。
甚至于在沈子谟亲口那般认真得说喜欢她之前,她都还以为沈子谟会是那种六根清净、随时可羽化飞升的天外谪仙呢。
“我当然也是会与人结怨的。”
说着,沈子谟的指尖落在了薛止语的脸颊之上。
额……若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第二回了吧?
薛止语虽是觉得有些别扭,但见沈子谟的情绪好似也不怎么正常的样子,也就勉强的忍了。
“喜、怒、忧、思、悲、恐、惊,团团……”沈子谟说到一半,又是顿住了话音,只是笑着抬手得揉了揉薛止语的额发:“快些长大吧。”
一甩头偏开了沈子谟的手,薛止语都是要心塞到不行了:长大什么长大,她已经是长得是足够大了,真要一天天的都把她认为是一个孩子,那你有本事就别再要来找她啊!
简直气死。
薛止语心中暗自起誓:待等到她及笄之年,就冲沈子谟这一次又一次的态度,她哪怕是使劲浑身解数,总也要把婚期再托上个三年五载的!
“十六表哥。”薛止语口气不善的开口道:“你方才也说了,这件事情不管大小,但总归是一个能够让我伯府许诺人情的机会。怎么,表哥这好事做得这般悄无声息的,是准备要无私奉献,还是根本看不上我伯府的帮忙呢?”
“团团这话,可未免是把表哥看得太高尚了一些,那等做了好事却不留名的行为,可不是表哥一贯的行事宗旨。”
薛止语挑挑眉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说,我今日不就是用十二皇姐的名义,把你叫了出来吗?”
“那十六表哥可就是想多了,我很忙的,可不会多事到去给你做那等传话的琐事。”
虽然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薛止语在待会儿回府之后,是一定会与自家爹爹通气的,但她现在就是不想让沈子谟再讨了便宜去。
“不用。”沈子谟摇头道:“我哪里舍得让你去做那等传话的事情。我的一片辛劳,只要康怡郡主能够明白,在下便也就是心满意足了。”
听着沈子谟谦词的自称,薛止语心中又满又涩:该死的,你才是没有长大呢!
气呼呼得坐在那里,听沈子谟又是补充了一些其间的细节问题,只要是有所疑问的地方,薛止语便是抬眼瞪他,但就是不肯再开口说话了。
这般气氛得游罢了湖,沈子谟看起来倒还一副自得其乐、满面笑容的样子,气得薛止语更是牙根痒痒了起来。
“真是的,气性这么大,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很好,薛止语已经在寻找着究竟应该咬在哪里比较好了。
“这一次因着是用了十二皇姐的名义见你,不知被她说道了多久,接下来再是想要见面的话,怕是就会比较困难了。”
薛止语根本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了,心中暗道:就是不见面才好,最好是从现在起就不再见面,等到什么时候她“长大”了,什么时候再见面。
“看在这件事情,我多少也算是有帮上忙的份上,今年的八月十六,我还是会去卧佛寺的,你……”
“帮什么忙?谁要你帮忙了?多管闲事。你不是都说了,这是你与长瑾公主之间的恩怨,凭什么还要我来谢你?”
谢什么谢,她都还没“长大”呢,不懂谢谢!
又是揉了揉薛止语的发顶,沈子谟弯下腰来道:“那若是什么都没有的话,不知我又是可否向我未来的王妃,讨要一个亲吻?”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看着沈子谟那白嫩细腻的颈侧,薛止语干脆就是一口咬了上去。
“呸呸呸,呸呸呸……”
一路回了勇成伯府,薛止语这“呸呸呸”的动作几乎就是没有停下来过,总感觉她像是一时失策得咬了只狐狸,然后现今就剩下满嘴吐不干净的小绒毛了。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尤其是那沈子谟到最后竟然是敢跟她脸红了!
要不是沈子谟红了脸,薛止语还意识不到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蠢事呢!
气鼓鼓得回了自己的闺房,把一干的丫鬟们都是赶了下去,薛止语气得一个人在屋里面转圈圈,总觉得每次遇上了沈子谟,她就好像真是要变得幼稚了一般,总是会做出失态的举动。
余光扫过笸箩里才刚刚起头的荷包,薛止语泄愤一般,拿起剪子便剪了起来。
让你总是说我是个孩子,孩子才不会做什么荷包呢,我剪我剪我剪剪剪。
眨眼间,那小小的荷包便是变成了脚下的一片碎布头,薛止语的心情可算是舒服多了,同样也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去管沈子谟的什么生辰。
只不过,薛止语却是忘了,哪怕她自己能够硬得下心肠,可是架不住她还有一个爱操心的爹爹啊。
在知道了沈子谟之前在马家寡妇一事上出过力后,勇成伯就好像是一下子对这个身份尊贵的未来女婿变成了十成十的满意。
虽然说是没有像薛肃禹一般,唠叨薛止语去亲手给沈子谟准备什么小物件,但勇成伯更是棋高一着。
是的,虽然大户人家生辰的正日子鲜少会告诉旁人,皇子王爷等的行踪也不便与让外臣打探,但怎奈勇成伯他是薛皇后的亲哥哥、沈子谟的亲舅舅,自然是不仅会知道他的生辰,更知道他每年都会去往卧佛寺的惯例了。
现今这般被动得被人给扔进了马车里,薛止语还觉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原来倒是也有听人说过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难道说连她这种还没有出嫁的,都要这么不受待见了吗?
薛止语整个人的不满情绪,大概是在她于卧佛寺的山脚下,见到了正等在那里的沈子谟时,而瞬间达到顶峰的。
总有一种自己已经是被自家爹爹给卖了的感觉,这是真的假的?
“表妹,晨好。”
沈子谟拱起手来,似模似样得对薛止语行了个书生礼。
他今日又是一身的红衣,比起去年的那身银红来,颜色好像是更正了一些。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同色的衣着,倒是让薛止语想到了大婚当日的喜服。
心中不由得便是一软,薛止语福身回礼:“表哥晨好。”
“山路难走,不如让我牵着表妹?”
“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前路难行,有子相伴?
呵,这些个问题,谁又会是能够预测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