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海北得又是聊了会儿时间,就见习琴走过来,对着太子妃耳语了几句,薛止语心道:该要进入正题了。
若说早先在来的路上,薛止语心中不过是有四分怀疑的话,那经过之前种种,薛止语几乎就已是可以断定,她家四哥与那马家寡妇一事,定与东宫脱不开关系。
“当真?竟有这种事情?”
欣赏着太子妃娘娘精湛的演技,如果可以的话,薛止语都恨不得能给些赏钱。
“这……”
太子妃迟疑的看向了薛止语的方向,正对上一片满是懵懂的目光。
虽然说薛止语此时的这一副样子,与她早先所预计的并无什么出入,但还是莫名得让太子妃觉得心堵了一下。
十六皇弟竟然会答应娶这么个傻丫头回去做正妃,也真是个脑子有毛病的!
是的,太子妃至今都认为是薛皇后先看上了薛止语,然后才会强压着沈子谟娶她。
甚至于,太子妃还有所怀疑,这件事情说不准,至今为止都不过是薛皇后一个人的一意孤行,沈子谟那边根本就是不同意的。
不然的话,若沈子谟对此也是心甘情愿的,那怎么当初春宴的时候,薛皇后会不敢把名分落到了实处。只现今这般的半遮半掩,不就是摆明了还留有余地嘛。
太子妃想得很好,反正依照薛皇后的说法,也不过就是为皇室定下了薛止语,不管说是嫁给了皇幺子,还是嫁给了皇长孙,总都是还能够把那玉镯转回皇家的。
七皇子、八皇子至今都尚未娶妻,那便是再多上一个没有正妃的十六皇子,想来薛皇后也早该已经是习惯了的。
便是不习惯的话,就如薛止语先前想得一般,太子妃可不信薛皇后是真的毫无野心。
所谓的“母慈子孝”,也不过就是表面现象。
当初薛皇后自己的二皇子没能活下来,却是让一个婢生的长子去做了太子,心中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怨恨。
早晚,这两边的和平也会撕裂,太子妃也就不介意以此去换得勇成伯府的支持了。
没了勇成伯府在背后撑腰,薛皇后不也就是只剩下一个皇后的名头而已嘛。
倒是沈子谟那一边,太子妃反会更为忌惮一些,毕竟是中宫嫡出的皇子,总有许多迂腐之人会倾向于这种出身。
不过这观察了许多时日,太子妃也算是放下心来。
想来沈子谟也不会想要娶一个又不得他喜欢、还又不能随意处置的小孩子回府,那倒是不如叫大皇嫂来为他排忧解难了。
当然了,哪怕沈子谟有何不满,太子妃也不会就此停手。
同样都有着竞争储君之位的资格,谁又会再比谁仁慈?所有的人,早晚有一天,都必然是要走到对立的局面。
而现如今,唯一最需要争取的,也就只有勇成伯府,尤其是薛止语的态度了。
但这争取归争取,可是其中最为叫太子妃抓狂的一点,就是薛止语那自大的无知了。
明明都已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家了,放在外间的哪一户府邸里,不都是应该懂得要说亲的年纪了吗?可怎么偏偏她就是除了每日的撒娇卖痴,然后发脾气、耍性子,其余就根本什么都不懂了呢!
勇成伯府的家教真是有问题!
教出来的皇后那么奇怪,教出来的郡主也那么奇怪!
“好了,你先退下吧。”
闻听太子妃叫习琴退了下去,薛止语略是坐直了身子,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戏折。
唔……她猜,这该是要开始推心置腹了?
虚拍了拍她旁边的石凳,太子妃道:“来,团团,过来,坐到本宫的身边来。”
待到薛止语重新坐下,太子妃便满是爱怜得抚摸在了她的脸颊上。
不无夸张的讲,薛止语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唉……”太子妃叹了口气,感叹道:“可怜的孩子。”
“娘娘?您这可是在说什么呢?”
可怜?这个词语用在她的身上,真的合适吗?
她前世今生唯一可怜的时刻,就是勇成伯府满门获罪的那一刻。
“有件事情,本宫必须要告诉你。可是,你要答应本宫,在听本宫说完之前,不许冲动。”太子妃正色道。
要不是打从根上论起,薛止语就不信任太子妃所说的任何话,那光是看她这一副可靠长者的模样,她可都是要被折服了。
狐疑得看着太子妃,薛止语不解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还要太子妃娘娘您这般郑重对待?您直接说也就是了,康怡向您保证,是不会冲动的。”
“好。”太子妃深吸一口气,道:“你哥哥出事了。”
“什么!”
薛止语一下子就是跳了起来,要不是太子妃的另一只手还有在拉着她,说不准她这会儿都是要跑出亭子了。
“冷静!冷静!团团,你不是答应了本宫不能冲动的吗?”
太子妃强硬得把薛止语拽回了石凳上。
“你先冷静下来,听本宫好好的把话说完。”
“我要怎么冷静得下来,我……娘娘,你说我哥哥出事了?是我哪一个哥哥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情?现在怎么样了?我……”
话没说完,薛止语的眼圈便是红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能哭出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别怕。”太子妃伸手把薛止语揽进了怀中,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好的。”
脸埋在太子妃的前襟处,薛止语心思一转,狠命得便是哭了起来,一边哭嚎着,一边把那些个涕泪之物全蹭在了太子妃的衣服上。
要你算计我,要你光是算计我不止,还想要算计我全家,我哭我哭我哭死你!
哭了一会儿的时间,薛止语由大哭改为了抽泣,泪眼朦胧的双目不断的扫视过了太子妃的袖摆:好想用来擤鼻子啊……
当然了,就目前而言,薛止语还是做不出来这样子的事情。
手里拿着飞絮她们不断递上的帕子,薛止语断断续续的问道:“娘、娘娘,您是说,说我四哥他?他……他有了,嗝……私生子?”
太子妃现今整个人都是僵的。
这夏裳本就轻薄,方才薛止语才是趴在她身上哭到了一半,她就已然感受到了。更别提这会儿,薛止语都是哭得差不多了,太子妃简直都不敢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是啊……”
说真的,就太子妃现今这一副样子,看着怕是比那谁,更像是有遭遇了什么荼毒似的。
薛止语这边才刚张了嘴,都还不等她能够把话给说出来,太子妃就好像是才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似的,一下子整个人的眉目都竖了起来。
“一群瞎了眼的玩意儿,没看郡主都快要哭成一个泪人了吗?还不快点带郡主下去收拾一番!”
风风火火得让人把薛止语带下去梳洗,太子妃也是脚步如飞得奔去了厢房。
薛止语一路忍着,直等进了屋子,才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拿被子捂在脸上得狂笑出来。
这一动静,倒让外人误会她又是一个人躲起来得在哭,很是隔着门窗的安慰了她半天。
笑都笑出了眼泪,薛止语膜反反复复得折腾了半天,才算是梳洗好了再去见太子妃。
而等她过去的时候,太子妃都还没能从屋里出来呢,差点让薛止语又是要忍不住得笑出声来,忙是用力得掐住了自己的掌心,死命憋了回去。
“娘娘,您的意思是,我四哥他有私生子?”
饮下一口热茶,薛止语又是重新提起了方才的话题。
太子妃也已经是休整了过来,眼含担忧的对薛止语慢慢点了地那头,整个人的状态是半点也再看不出来之前的失态了。
“哦。”
薛止语应了一声,又是低头喝起了茶来,看得太子妃是一愣一愣的。
“哦?”太子妃问道:“你就再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可是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薛止语回看着太子妃,给她一条条的分析起来。
“首先,我不觉得我四哥会是这样糊涂的一个人,四嫂她又不是不准四哥纳妾,那既然如此,我四哥做什么还要养外室?”
“对方听说是良家子,不是什么外室。”
薛止语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娘娘?那女子若是连我四哥的外室都还算不上的话,就自己生了孩子出来?这样,您还说她是良家子?”
太子妃咳了两声:“团团,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万一那女子有什么苦衷呢?”
“好吧,好吧,那就依娘娘所言,假设那女子会是有什么苦衷好了。”
薛止语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可是,即便是那女子真有苦衷,再即便那个孩子真是我四哥的,可那又如何?娘娘,我薛家连妾生子都不入族谱,难道一个私生子,还想要个名分不成?”
薛止语看着太子妃,期待着能从对方的脸上再看到什么懊恼之色,只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失望了。
“按理来说,这也不过是伯府的家事。就是外边闹得再大了一些,本宫也相信伯爷他是能够处理好的。只不过……”
擦了擦唇上的水渍,太子妃担心得看着薛止语。
“习琴方才去叫人打探了一番,听说那女子抱着孩子,因寻你四哥不得,险些命丧街头,现已是被长瑾接了回去。本宫只是怕……”
怎么哪都有这位长瑾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