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出府吗?”
“出府?”
薛止语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等领会到沈子谟的意思后,整个人都好像是一瞬间被点亮了一般。
“你是说出府?在今天?在现在?我可以去吗?我听人家都说,今日城东那里会有庙会,十分的热闹精彩,我可以去看吗?你会带我去的是不是、是不是?”
期盼得起身过去拉上了沈子谟的袖子,薛止语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中间都是不用再停顿一下的。
“这个嘛……”
沈子谟原本是还想要再卖卖关子,但对着那么一双充满期待的眸子,他还真是有些不忍心了。
“好吧,等你换好了衣服,我就带你去看便是了。”
“表哥你真是太好了!等我,我这就去换衣服,很快就好的,真的会很快!”
薛止语简直都是不能够再兴奋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是一直都想要去看看那个所谓热闹极了的元宵灯会,可从来等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她的哥哥们又都是不在府上,更加没有哪一个下人会敢带不过几岁的她去那么鱼龙混杂的地方。
而等到她再大了一些的时候,又开始是年年都和家人们一起在宫中参宴,渐渐的,连她自己都是快要忘了这个曾经的愿望了。
这样雀跃的心情,直到马车驶出了府门,简直就是要一跃到达了顶点。
“表哥你对我最好了!所以,要是一会儿回来得晚了,我爹爹问起来的话,你会说是你‘一定’要坚持带我出门的,是不是、对不对啊?”
垂眸看着那一张凑得极近的讨好小脸,沈子谟开口道:“突然就有了点后悔的感觉,这可是怎么回事啊?”
“唉?”薛止语吓得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后悔、不后悔,你都应承了我,又怎么可能再出尔反尔呢。不行不行,我不答应的。”
“好,不后悔。”
沈子谟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伸手拉了拉薛止语耳边的碎发。
“真是的,我原先花过多少的心思,又寻来过多少的奇珍异宝,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像现在这么高兴的样子,难道就当真有这么想要去的吗?”
“这不一样嘛。”
推开了沈子谟作怪的手,薛止语眼睛不住得扫向了车帘那边,再回答的时候可就有些不经心了。
“你又不是个姑娘家,又哪里能知道我们想要出门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像我这般还算是好的,至少出府、入宫等的都由着我。可更有的女眷,连前院都是去不得的,一天到晚就只能够是闷在自己的闺房之中,简直比之雀鸟都不如了。”
“那要是照你这样说的话,我日后若是再想要讨好你,是不是只要带你出来到街市之上转一转,便可以了?”
“胡说八道,那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平白被人训斥了一句,沈子谟讪讪得摸了摸鼻子,道:“其实你若是想的话,可以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
“这样不好吧……”
薛止语完全就是充分表现出了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虽然嘴上说着不好,可一双眼睛简直都快要是黏在车帘上下不来了。
沈子谟忍笑忍得辛苦,当真是未曾有见过薛止语像这般有趣的样子,心中又怜又爱。
“你不说,我不说的,这事儿还会有谁知道。再者说了,我都同意让你看了,谁还能有什么意见吗?”
对沈子谟做了个鬼脸,薛止语忙是往车窗那边挪了一个位置,小心的伸手捏在了帘边一角。也没有直接完全掀开,只是拉开了个小小的缝隙,瞧着往外望去。
晃晃悠悠的,即便大多数的时候只能够看到外面人挤着人的黑乎乎一片,但薛止语却也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沈子谟瞧在眼中,只觉得他大概是真的无法体会女子的这种心情吧。
等到连着转过几个街角,薛止语眼见着外面的道上行人越来越少,马车便是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怎么了?”
“到了。”
“到了?”薛止语还是不太明白,“你是说这里?都没有人的,你少骗我了。”
沈子谟只是伸出了手来:“既然都说了是要出来逛庙会的,团团难道不想要自己下去走走吗?”
“唉?下去?走走?”
没有沈子谟预想中的兴奋,薛止语反倒是往后缩了下身子。
为难得看了看车窗与沈子谟的手,薛止语还是推拒道:“这样不好吧,今日外面这么多的人……”
“团团可信我?”
薛止语点了点头。
“放心,有我在,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好吗?”
薛止语还是犹豫:“那我是不是该戴个帷帽啊……”
“不用的。今日过节,到处都热热闹闹的,也不是没有女眷出行。你若是特意带了帷帽,反而会显得突兀了。”
“是吗……”
“表哥难道还是会骗你的不成?不过团团若是怕的话,便拉紧了表哥的手,不就不会有事了吗?”
薛止语看来看去,还是点了头,不过刚出府时的那股子兴奋劲儿,倒是实在打消了不少。
她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小孩子,原先也不过是以为要寻个茶馆酒楼之类的地方,到时从上往下的赏赏花灯、圆了幼时心愿也就是了,哪还想过要亲自去凑什么热闹的。
这里的花灯便是再好看,又还能是再好看得过宫里吗?
远远见着人群,薛止语就先是怯了,反口道:“表哥,那边看起来人好多啊,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子谟看着她,却是突然的蹲下了身来。
薛止语被吓了一跳,脚步都不由得往后错了一步:“你做什么啊?”
好在这四周围没什么认识他们的人,不然就像上次在忠平侯府里似的,她还不知道又是要被怎样打趣。
没成想,沈子谟却开口问道:“你说,我若是就这么把你抱起来,会怎样?”
“你说什么?”
薛止语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听到了什么。
“咳!”沈子谟捏了下薛止语的手,得寸进尺的说道:“我是说,若你觉得那里人太多的话,不如我抱着你,这样不就是不怕被旁人挤到了吗?”
薛止语足足愣了快有半盏茶的神,最后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了一句话:“你以后少与表哥呆在一处。”
沈子谟故作不明,反问道:“团团可是在说什么,我不就是你的表哥吗?”
“你以后少与和表哥呆在一处!”
“团团怎么在唤方平时,便唤得这般亲热,等轮到我的身上,就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十六表哥’,却从来都是不曾听你有叫过什么‘谟表哥’这样的称呼啊。”
在心中念了一遍,薛止语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表示自己根本叫不出口。
“那要不是你的话,我一直还都是只叫他‘表哥’的呢,这你怎么不说了?”
沈子谟不赞成的摇了摇头,“就莫要再提你之前一错便错了许多年的事情了,表哥大度,不会与你计较的,不怕啊。”
“谁怕啊!”
“不过,你看表哥都这般宽厚得原谅了你之前的失礼,难道说你还不应该是要叫一句‘谟表哥’来聊表诚意吗?”
薛止语看着沈子谟,道:“你以后少与方平表哥呆在一处……”
“团团你这样子是不对的。”沈子谟控诉道。
薛止语简直都是要暴躁了!
“少来了你,你要是再这么挑三拣四的,我看也别再纠结我对方平表哥的称呼了。我还是叫他‘表哥’、叫你‘王爷’,根本就是误会不了!”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沈子谟既不再唠叨什么“谟表哥”,也不再说什么要抱着薛止语逛花灯了,老老实实得就跟在了一旁。
不过这走了一会儿,大抵是觉得气氛缓和了过来,沈子谟又是用着一种虽然不大,但薛止语却总觉得自己能听清个七八分的音量在那里自言自语了起来,气得薛止语狠拉了一下他的袖摆。
这四周围人来人往的,便是有煜郡王府的下人们护在旁边,那也没有多大的距离,难保不会被旁人给听了去。若是再有个认出他们来的人,可又该如何是好。
“团团你看,前面的那个人,可是华郡王府的葛姑娘?”
顺着沈子谟的手看了过去,因着身高的缘故,实在是废了薛止语好一番的工夫,才左躲右闪得见着了那边的情况。
那站在一起的两人,其中的女子可不就是葛莲儿本人吗?而在她身边站着的,竟然还是个男子!
因着距离太远,再加上中间隔着的人群也实在太多,薛止语倒是没能够看清了那男子的长相。不过薛止语倒是敢肯定,那一个人绝对不会是沈青绍。
“他们就要走了,可要叫人跟着?”
直等听到了沈子谟的声音,薛止语才是醒过神来。
“可以啊。”
薛止语点点头,看着沈子谟,又是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谟表哥是不是应该先向我解释一番,这街上如此杂乱,你又是怎么能够仅凭一眼,就认出来了一位你根本就是不该认识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