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羞?羞什么羞?谁说我这是羞了?”
说话都不过脑子了,薛止语一连蹦出来好几个羞来羞去的词,绕得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想要说什么了。
上官霜看得是乐不可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好了,好了。这怎么叫你坐下,反倒是又开始动来动去的了。要是不知道的,还该以为是我在这垫子里面提前埋了钉子呢。”
一把抓过薛止语的手,上官霜“啪啪”拍了两下,那脸上的皱纹都快是要能笑成一朵花了。
“你这个小活宝啊,可莫要再招我了,舅母的肚子都是已经笑疼了呢。”
“谁说我是在招你了,我明明就说得很认真的!”
薛止语一下子就是想要站起身来,却犟不过自家舅母的力气,才刚起了一半,就又是被牵制得摔了下去,整个人不稳得直接扑到了上官霜的身上。
“哎哟哟,你这个小坏蛋,可是要砸死舅母了呢。”
“什么嘛……”
薛止语闻言干脆当真赖着不起来了。
趴在自家舅母身上,双手环抱着她的脖子,薛止语声音闷闷的唤道:“舅母……”
“呵呵,这可是怎么了?都是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这会儿还撒起娇来了呢。”
“哪有嘛……”
侧过头来喘了喘气,薛止语整个人还是不肯从上官霜的怀里出来。
“真是的,刚刚还张牙舞爪得像只大老虎,这会儿就跟个懒狸奴(猫)似的。”
点了下薛止语的鼻尖,上官霜缩着脖子得偏头往下瞧着,想要看看她的表情。
“可是闹得困了?”
薛止语摇摇头,声音软得含含糊糊:“没有,就是觉得舅母身上好香啊……”
“贫嘴。”
爱嗔得拍拍薛止语的后背,上官霜护着她一道直起身来。
“既是不困,那我现在就让她们传膳了。等用完了膳,咱娘俩再一块儿热闹热闹?”
哄罢了薛止语,上官霜又叫人来问过了忠平侯现在何处。
没成想,下人却是回话说,忠平侯还有李和,都正在小书房里陪着沈子谟一道饮茶呢。
余光看了看薛止语,上官霜继续吩咐道:“那你去问问侯爷,可要摆膳了?若是他们那边已经聊完了,那便请王爷一道过来吧。”
丫鬟领命退下,薛止语时不时的往门口张望两眼,语气不自然的抱怨了起来。
“今儿是您的生辰,非亲非故的,做什么还要留他在府上用膳?更何况这事儿说起来也于理不合,他再有什么不愿的地方,怪责我们不讲礼数可就不好了。”
“哦?可舅母怎么觉得,人家煜郡王爷就是巴巴得想要留下来吃我这碗长寿面的呢?”
“那是他少见多怪,一碗面条也要占这便宜……”
薛止语话越说越是小声,不凑近了听的话,那简直都快要是听不清楚了。
“这样一副性子,以后可也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呢。”
趁着没有什么旁人,上官霜招呼薛止语站到近前。
“说说吧,那位煜郡王爷……他跟你又是怎么样的一回事情?怎么舅母今日冷眼看着,他待你……可不像是什么简简单单的表哥表妹啊。”
简简单单的一番问话,被上官霜说得颇为意味深长,薛止语才刚刚消退下去的脸颊,复又有些热了起来。
对此,薛止语倒不觉得是害羞,又或者什么暧昧的情绪,只不过青天白日的,无端与人谈论这种事情,随便哪个姑娘家过来,总都是会觉得难为情的,不是吗?
不等薛止语回答,上官霜又是补充道:“不过,团团,你先老老实实的告诉舅母,那煜郡王爷可有欺负过你?”
“什么?”
被脸上的热度烧得,好像连带着脑子,都不再是十分清醒了。
可上官霜清醒啊,眼睛瞪得提溜圆:“若是他敢对你有什么不规矩的,团团你放心,舅母的刀可还是拿得动的!”
“哎呀,舅母您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
薛止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的,简直都是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对我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再者说了,您看我又哪里是那种会吃亏的性子啊。”
“哦?”挑起了眉头,上官霜一脸坏笑的反问道:“这么说,团团是听懂了舅母刚刚在说什么了?”
“唉?”
这下子薛止语可当真是哭笑不得了,怎么她家舅母如今也是个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能这么的有童心啊!
“舅母,您欺负我!”
上官霜哈哈大笑,拉住薛止语不让她跳脚。
“好了好了,可是不许再闹了。”
薛止语哼声道:“团团哪有闹过啊,我看分明就是舅母你自己一个人一直在闹得厉害!”
“可舅母要是不闹,哪里能知道我们家的团团,原来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黑心货,其实心里比谁都还要明白呢。”
“舅母欺负人,团团不要再理您了。”
薛止语被上官霜拽着不能动,干脆撇过头去,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团团是想要理谁?理煜郡王爷吗?”
“舅母!”
“行了行了。”上官霜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也就别再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了,我看那煜郡王爷对你不是也挺好的。”
薛止语简直不敢相信她是听到了什么。
“舅母?您这是说什么呢?你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对我好了?”
好吧,虽然沈子谟好像一直都对她挺和善的样子,可他根本就是那样一个性子的人!
从上辈子再到这辈子,薛止语就从来不记得有见过沈子谟发什么火,他又有对哪个人不和善过了?
这般说来,又哪里就能偏偏的显出她来呢。
“那方才在院中的时候……”
上官霜都没敢把这番话再说完全,甚至于要不是为了给薛止语举例子,她都恨不得能够赶快把方才的那一幕给忘个干净才好。
“你可再见他有那样子的对待过别人?莫说是像他那样的身份了,就是寻常百姓家的男子,你又可有见他们会在人前对……那么一副样子吗?”
薛止语气短,根本找不出什么话来能够反驳自家舅母,可要是让她就这般的承认,似乎又实在是会太不甘心了一些。
动了动嘴巴,张开复又闭上,薛止语嗫嚅道:“说不准只是我不知道呢。”
上官霜未再多言其它,只是站起身来,轻轻一杵薛止语的额头,似感似叹的道:“你啊……”
说罢摇摇头,上官霜饶过薛止语,先一步的往外而去。
薛止语抿了抿唇,追去扶着上官霜的胳膊,二人一路无言的去了膳厅。
等进到里间,就见沈子谟几人已然分位入座,却安静得比薛止语她俩还要沉默。
沈子谟面带微笑的坐在上位,手中捧着一个茶盏,那兴味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半点没有一丝尴尬的痕迹。
而作为主人家的忠平侯,双手互相往袖筒里那么一插,身子再往椅背上那么一靠,干脆直接开始了闭目养神,看也不看另一边他那都快要抓耳挠腮的不孝子。
“妾身来迟,累得王爷在此久候,实是妾身之过。”
上官霜上前请罪,薛止语也陪着一同见礼。
“侯夫人快快请起,今日本就是本王叨扰了。”沈子谟虚扶道:“刚听方平提及,说今日乃是侯夫人的生辰,本王厚颜,也想要留下来沾沾侯夫人的福气。”
李和,字方平,目前正在自家亲爹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王爷客气。只不过,妾身今日并非整寿,原只准备自家人坐在一起的吃碗面便算庆祝了,故而府里也没有什么好能够招待王爷的,倒是要叫王爷见笑了。”
忠平侯跟着帮腔道:“王爷,内子此言不假。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但素闻王爷您为人宽和,想来也是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
起身扶了上官霜入座,忠平侯难得对沈子谟露出来个笑脸。
“老臣家中一直都是儿媳妇管事,只不过,唉……不巧,这两天儿媳妇她回了娘家。内子无才,理不清这后院琐事,连厨房里的采买,唉……她都是管不了、管不了的啊……”
满脸无奈得摆了摆手,忠平侯的语气越发沉痛了起来。
“这不您看,现如今老臣的府上,也就只还剩下了一点面条,实在是无颜招待王爷啊。”
不说沈子谟现下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站他身后的黄公公,那可就是当真听得一脸复杂了。
大风大浪过了那么多年,黄公公都觉得没有见过像忠平侯这么出色的侯爷!
薛止语……薛止语低头做鹌鹑状……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桌底!
“那可真是巧了,原就有听团团跟母后提起过,说侯爷府上的面食乃是一绝。本王一直有心想要前来尝尝,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倒合该是本王有此口福了。”
忠平侯凉凉看了薛止语一眼,对沈子谟拱手道:“王爷不嫌弃便好。”
“不嫌弃,不嫌弃。”
沈子谟在那里笑得一脸正人君子的样子,薛止语突然慢半拍的意识到,为什么她要与他们同食啊?
这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事情!
早先是因为自家人都习惯了,又没有外人在。可现在分明有了外人,为什么她还要坐在这里啊,当真是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