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薛止语也就什么都不说了。显然的,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后宫问题,而是他家表哥一时被人给扎了心,转不过情绪来。
薛止语虽然不至于不头疼薛太后三不五时闹出来的这些事情,但若是能够好好清净上一段时间,她自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更何况,即便她不强烈反对沈子谟纳人进宫,甚至理智上还觉得那会是一个对名声的良好掩护,但谁的夫君谁护着,真闹出这种事情来,她能喜闻乐见才怪。
果然,沈子谟不管心里再有情绪,也不可能发泄在薛太后身上,甚至于,这样小家子气的情绪,于他而言,都不可能宣之于口。
自然而然的,就迁怒到了那两位贵女身上。
薛太后倒是想要借此事压一压薛止语的气焰,但她前脚刚把薛止语训斥了一番,还来不及提出后续方案,沈子谟后脚就把那两人定性为了有意谋害大元储君,弄得薛太后即便想要以补偿的名义安排那两个姑娘进宫都不成。
再是被气得胸口疼,可说实在的,面对自己唯一一个嫡出的大孙子,薛太后也不是不疼的。
比起薛止语来说,薛太后自然是更加清楚那些女人家用来争宠的手段,当初御花园一事,脑子里随便想想,薛太后也知道是那两家女儿没安好心。
要不是太过急于想要找人别一别薛止语的风头,按照薛太后一贯的脾性,哪里会愿意让那种人进宫。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知道沈子谟把孝国公府和广平侯府都申饬了一顿之后,薛太后心底也是有隐隐庆幸的。
好吧,作为婆婆,薛太后面对自家儿媳的时候,自然难免会心中计较几分,总觉得像是被人抢走了儿子似的。
但本心而言,薛止语是她的亲侄女,薛太后从小看着她长大,那孩子又一贯的可人疼,就算再是计较,薛太后也从没想要真把薛止语给怎么样了。
更遑论薛止语又还是她大哥唯一的宝贝女儿,随着年岁越大,薛太后便越发懊悔起了早年间与自家兄长的疏远。只是她本就身处深宫,如今更是成为了太后,而且不说兄长,就连嫂子的年岁也是大了,等闲不会进宫一次,让薛太后连想要修复一下关系都十分困难。可要是表现得刻意了,这么多年身居高位,薛太后自己也拉不下脸来。
不过薛太后的这番纠结,别人可是体会不到。
这么多年下来,就连薛成义也早就已经放下了这个白眼狼的妹妹,不然他也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下,改为培养起了自家的小女儿。
说起来,比起薛太后,薛成义还是更加觉得亏欠了自家姑娘。
毕竟他们兄妹当年的处境虽然不好,但薛成义自认身为兄长,他也是完全竭尽所能护了薛太后周全。更别提还能在群狼环绕之下,让妹妹成为了太子妃。
不同于对自家女儿那种带有目的性的培养,薛成义当年对自家妹妹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只想要她能够过得更加好一些而已。
然而,怕也正是因为这种初衷的不同,自家妹妹出嫁之后,还真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十分正。光记得她是东宫太子妃、是大元的皇后娘娘,却忘了她也还是薛家的外嫁女。
当初一次次的不欢而散,让现今在家含饴弄孙的薛成义,偶尔想起来都忍不住得心头一梗,不过还好他有个好女儿能够聊以慰籍。
至于说女儿以后会不会也变得跟妹妹一样的不懂事,薛成义已经是不想管了。反正当初自己是因为只有这一个妹妹,没有办法,现今女儿可是有她四个哥哥在,真要是头疼,也让那四个混小子头疼去。
“老爷,老爷。”
薛成义这会儿正搬了把躺椅,躺在院中晒太阳呢,就听老妻的声音打外面传了进来。多少年没见过她这么兴奋的样子了,吵吵闹闹的,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被太阳晒得正是犯困的时候,见薛老夫人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也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后又阖上了:“怎么了这是?府里走水了?”
一段时间不上朝,薛成义再说话时都没了那么谨慎,有时候口无遮拦的,让薛老夫人都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被气了几次之后,薛老夫人这会儿都不再管他说话好不好听了,急忙报喜道:“快醒醒,朗哥儿他媳妇有喜了,郡主她有喜了。”
薛老夫人说着话,眼眶都红了起来。
毕竟她们谁都知道郎玖惜打小就身体不好,进门三年,一直连个动静都没有。虽然京里也不是没有人家的新媳妇三年无所出,一生便是接二连三、开花结果的。可是,换到郎玖惜那个身体情况上,薛老夫人还真是不敢那么乐观。
“什么,郡主有喜了?”
薛成义这一听也是猛地坐了起来。
不得不说,现如今事事顺心,于薛成义来说,就只二孙子薛舒朗的事情还叫他悬在心头。
本身这娶个郡主过门,于他们家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坏事,但真也没有那么值得高兴。更别提那位郡主不仅没有父兄帮衬,自己本身的身体还差劲得要命。
但架不住自己孙子乐意,而且除了对自家小女儿的婚事有所亏欠外,薛成义也并不准备再拿家中其它子孙的人生幸福做文章。
说到底,薛成义本身的性格,也不是那种汲汲钻营之辈,要不是为了整个薛家氏族,他宁愿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去使用这种宵小手段。
只不过,薛成义原先也没有想到,除了自家那三儿子是个痴情种子外,老二家的朗哥儿竟也把这毛病给学了个十成十。
本身康宁郡主身体不好,朗哥儿乐意娶她也没有关系,就算是让勇成伯府上下都供着她,薛成义心里也没什么过不去的。毕竟那孩子不仅也算是他看着长大,又是自家小女儿最好的友人,看着她,薛成义就全当是看着薛止语了。
只是,康宁郡主身体不好,难以给朗哥儿后继香火也就算了,朗哥儿自己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偏偏就认准了一门心思的只守着郡主一人,莫说是老二媳妇了,就连薛成义有时想想,都是跟着着急上火。
这虽然眼下府里还未分家,但再怎么说朗哥儿都是老二的长子,即便现如今他都是跟康宁郡主住在郡主府里,跟个上门女婿似的,但以勇成伯府现今的威望而言,难道还会怕了谁不成?
可是,不管老二家的怎么闹,朗哥儿都一门心思只肯守着康宁郡主,愣是摆出副不在乎绝后的样子,闹得狠了,甚至连皇后娘娘都给搬了出来。
没办法的同时,也是顾忌着薛止语的态度,为了这事儿,薛老夫人还特意让李氏进宫去探了口风。
结果倒真是顺了朗哥儿的意思。
皇后娘娘那边虽然没有明言说不准朗哥儿纳妾,但也表明了不会干涉,同时话里话外,都是要护着康宁郡主的意思。
自此之后,朗哥儿更是跟得了圣旨似的,光明正大绝了老二家的那些磋磨手段,别说是想让郡主立规矩了,就连那些寻来的生子灵药,都不准进郡主府一步。
老二家的也是存着气,见朗哥儿不肯听她的,干脆就是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小七身上,暗地里倒是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给恨上了。
薛成义一个做人公公的,不好说些什么,虽然也有些不满,但介于对小女儿的亏欠心理,对康宁郡主那边的事情,也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但眼下能够听到这个好消息,薛成义还是高兴的,甚至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好好,好啊。”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薛成义这心中痛快的,简直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真是府上的大喜事了,夫人,吩咐下去,全府加赏三个月的赏钱。”
薛成义高兴得在院里转了三圈,又走回了薛老夫人面前。
“对了,看我这高兴得,都忘了问了,孩子几个月了,郡主现在身子可好了?虽然郡主府里缺不了好东西,你一会儿也叫老大家的准备一下,让她带着老二家的过去看一看。这毕竟是朗哥儿第一个孩子,可不能疏忽了。再说老二家的这几年也确实是有些不像话,趁这个机会,让她也去表个态。你可得叫老大家的好好看着点她,别又想摆什么婆婆架子,别忘了,人家再怎么也是郡主,一君一臣,别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不管这次康宁郡主怀的是男是女,只要是能生,不让朗哥儿就此绝了后,薛成义对于这个孙媳妇就再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了。
薛老夫人也跟着点头应下了这事儿,说道:“才刚一个半月,娘娘那边每隔十天就让太医给郡主诊脉一次,上次诊脉时其实就有些苗头,只不过不敢确认。你也知道,那些太医们惯来最是谨慎,没到千真万确的时候都不敢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