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沈子谟已经起身准备离开,薛止语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伸手只来得及抓上他的袖摆。
对上沈子谟惊诧的询问视线,薛止语一字一顿的说道:“等你处理完手头上的这些事情,尽快安排时间来见我,尽快。”
虽然不明所以,但沈子谟还是点头应允。
“好,我记下了。”
看着他们主仆二人走远,薛止语又坐了坐,抬手吩咐宫人随她去往薛皇后那边。
因着太子情况不明,今年的春宴便也草草结束,即便是有心想要趁乱做些什么的人,在察觉到宫中不同以往的气氛后,也不得不再多掂量掂量。
薛止语见薛皇后即便坐在上首,也掩不住神色间的担心,便主动提出了告辞,顺道把郎玖惜一并带了出来。
出了宫门之后,郎玖惜并没有直接坐车离开,反倒是先一块上了薛止语的马车。
等到车帘落下之后,郎玖惜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看得薛止语都想要逗逗她了。
可联想到当下的局势,薛止语也歇下了这份心思,反倒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想太多,回府后便称病谢客,这乱,总也乱不到你那里去。”
郎玖惜摇摇头,带着歉意的回道:“又让你看笑话了。”
“你我是什么关系,何必要说这种话呢。”
郎玖惜回以浅笑,不再多言,可心中的愧疚却是一分不少的。
不仅仅是为她这不争气的身子,就连公主府本身,也实在太过弱势。
郎玖惜并不是无知的闺阁女子,正因为她的身体不好,加上公主府另无男丁,所以很多情况下,长慧公主并不会瞒她。一方面是怕她会被人哄骗了,另一方面也是怕突然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最后会让她因为接受不了而累垮了身体。
好在,作为长慧公主与郎驸马独女的郎玖惜,确实生而慧极。这么多年下来,若说还有什么能够触动她的,不过是相依为命的母亲与处处照顾她的密友。
“听公主的话,好好休息。”临到岔路,薛止语率先开口道。
郎玖惜颔首:“我晓得的,你也要照顾好了自己。”
薛止语又拍了怕她的手背,便让人把郎玖惜接了下去,另换了潆洄上来伺候。
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薛止语林林总总的想着接下来的事情,一时间思维倒很是发散。
若太子这回真有什么不好,想必皇上亦会如前世那样的哀痛不已,甚至马上就会开始国丧。如此的话,她要不要先考虑一下流沄的亲事问题?
不过,也就是一个念头闪过,薛止语便把这事先放下了。
潆洄与流洸二人,她自然是得带回煜郡王府去的,流洸的年纪又比流沄大了许多,若是单独把流沄给嫁出去,也有些不好看。
再者说,虽然明面上潆洄二人都是她自己打外面自己带回府的丫鬟,可从根上说,到底算不得勇成伯府的人。若是等她出嫁的时候,一个府里的人都不带,于外人、于自家,尤其是于掌管府中中馈的大嫂来说,都太落了脸面。
好在对于丫鬟来说,流沄届时的年纪也不算大,薛止语亦是不准备胡乱给她配一门亲事。
好不容易能够把人调教得顺手,最好还是能够继续留在手底下办事才是,只不过具体是留在身旁,还是放在外面,倒是尚可以再斟酌一下。
薛止语杂七杂八的考虑着,倒不想还有人和她一个思路。
距离太子晕倒一事,已经过去了好几日,虽然宫里已经封锁了消息,但作为薛皇后的娘家,勇成伯府自然是有着另外的渠道。
“父亲,隶哥儿也老大不小的了,儿觉得,也该是把他的亲事定下来了。”这日,例行的请安之后,薛肃禹不仅没有离开,甚至起身对勇成伯如此说道。
李氏惊慌的碰落了茶盏,显然她之前并未听夫君提起过这个话题。
在注意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之后,李氏先是起身给公婆赔罪,然后快步走到了薛肃禹的身边,低声提醒道:“世子……”
勇成伯并未注意下面俩夫妻的眉眼官司,又或许是注意到了,却根本不在意,只是略一沉吟,问向了长子:“可选定了人家?”
反倒是一旁最该操心这种事的薛老夫人仍是乐呵呵的坐着,甚至对薛止语招了招手,唤她上前,揉捏着她的手玩。
薛止语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娘亲的态度,只庆幸隶哥儿一干小辈儿早就在薛肃禹起身之前就已经退下去了学堂,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是何等的尴尬。
“儿觉得,孟巡抚的嫡次女当配隶哥儿。”
“世子!”李氏急道,可顾及到当下的场合,也不好说些什么。
虽然早先薛肃禹的态度,就已经让她心中戒备,可无论如何,李氏都觉得还有争取的余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夫君竟然会越过了她,直接就把话放到了明面上来。
就算现今东宫景况不明,可华郡王府也未必会受到牵连,再怎么说,那也是个郡王府不是?
就算不是华郡王府,京中这么多的贵女,她家隶哥儿又何必如此委屈了自己?
李清芳如此作态,即便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明眼人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勇成伯看了她一眼,转头道:“夫人觉得如何?”
薛老夫人还是那笑呵呵的样子,就算勇成伯开口,她也不过是笑着摇了摇头。
“伯爷这话问我,可就实在是问错人了。妾身许久未曾出外交际,连孟二小姐是何模样的,都不清楚。”
说着,薛老夫人拍了怕薛止语的手。
“团团可有见过那位孟二小姐,长得可还齐整。”
薛止语一副乖巧的模样,抿唇笑道:“早先倒是见过两面,是个水灵的小姑娘。更多的,却是不知了。”
既然无意要掺和进这件事里,薛止语自然也不愿多说什么,虽然只看父兄的态度,便已明白了一二,薛止语一样不想太与自家大嫂作对。
“哎哟,水灵好,水灵就好。”薛老夫人又拍了薛止语两下,道:“这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活泼些的小姑娘呢。”
薛止语只是笑着,毕竟这种事情,怎么看,也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伯爷。”薛老夫人回头看向勇成伯,“这事儿啊,妾身便不多言了。不如,伯爷还是问问老大他们夫妻俩,毕竟是他们大房的长媳儿。”
“我不同意!”薛老夫人话音刚落,李氏便反对道。
勇成伯不悦的皱了下眉头,“李氏……”
李清芳也意识到方才举止的不妥,忙又收敛了情态,但说话的态度却还是一样坚持。
“还请父亲恕罪,是儿媳逾越了。只是隶哥儿是儿媳的长子,事关他的终身大事,儿媳未免心急了一些。”
“嗯。”勇成伯应了一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便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薛肃禹站在她的旁边,也是提醒道:“莫要胡言。”
可他这话,却像是戳中了李氏的痛脚,让李氏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可是世子,孟二她区区巡抚次女,又有哪里配得上隶哥儿。”
“李氏。”勇成伯这回直接沉下了声音,“二品大员之女你都不满意,难道还妄图想要让隶哥儿去尚公主不成?”
这话自然一点道理倒没有,现今皇家连最小的公主,可都是早已婚配多年。
不然的话,说不准李氏还真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二品大员?别说巡抚还只是从二品的官职了,就算是正一品又怎么样?看李氏那意思,定是要为薛隶辉寻一个自身就有品级的贵女回来才甘愿。
薛止语抬头望向横梁,也知大嫂这是被她给刺激到了,可这事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她爹爹开始,一心把她往国母那个位置培养,吃穿用度自然会不一样,所受到的重视程度就更不用说,但这分明只是特例。
就算她大嫂不知内情,但她本身也是国公府的嫡女,已是王朝中顶尖的那一批贵女了,难道还想不明白其他人家的情况吗?
“儿媳不敢……”李氏嗫嚅道,“可即便……但隶哥儿明明还可以有着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李氏犹自挣扎,可她却是忘了,薛家敬重嫡妻不假,但自打这话从薛肃禹口中说出开始,已经没有了她可以反对的余地。若是他们俩夫妻的私房话也就罢了,但现今既然连一家之主也是首肯了,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局了。
或许,李氏也并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李氏,你莫要忘了,我勇成伯府也不过只是一个伯府而已。”
李清芳不死心的又看向了薛止语,但勇成伯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不用看团团,团团虽是郡主不假,但那也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品级而已。怎么,你是想要不论家礼,改论国礼,给团团下跪请安不成?或者,你是嫌我伯府庙小,比不上你的孝国公府了?”